杨璐菡

外婆剪窗花

     褪色的窗花，已经被贴在窗上不知过了多久。看惯了城市里的车水马龙，回到乡下，竟被一张普普通通的红纸抚平了心中的浮躁。阳光，照射着这窗上的一抹红，像是一种神圣的仪式，诉说人间的烟火气。

　　家家户户的炊烟渐渐升起，人们的嬉笑声不时地从自家屋子里传出来。村庄，在人们的话语中苏醒过来。外婆从屋里拿出旧竹椅和老木桌，抽出箱子里压得平平整整的一叠红纸，默默地坐在了院子里。外婆轻晃着竹椅，咯吱咯吱，古朴的气息从这细小的响动里透出来。她拿出老花镜戴上，凝视着桌上的那一沓红纸。外婆手上的金凤剪闪着光，她用剪刀对着红纸比划着什么。

　　那一把金凤剪被保养得很好，年岁已久，却仍然好使。我站在一旁看着红纸在外婆的手指上翻飞，点点红屑有节奏地飘落下来。我觉得不可思议，做事已不像原来那样利索的外婆，手指却可以这样灵活。外婆的脸，在这张红纸的映衬下，红扑扑的，眼里的喜悦快要溢出来。原本就安静的乡下冬日，更显寂静，在这空旷的院子里，只听到咔嚓咔嚓剪纸的声音。那一把金凤剪上，跳跃着金色的光芒。
　　没多久，纸上逐渐出现了翻腾的鱼、大大的福。轻轻展开，对着阳光仔细端详，外婆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没剪，幸好手还没生。”我看着这喜庆的红纸，激动到破音：“外婆外婆，再剪一张！再剪一张！”外婆似乎也意犹未尽，根本不需我说，就已经思索起新的样式。机灵活泼的猴、百鸟来朝的凤、大展风姿的孔雀，春天的燕子，夏日的朝天荷，秋季黄澄澄的金橘……跟着外婆的剪刀，我走进一个鲜活的世界，融进一片明媚的幸福里。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肯剪窗花啦，费眼睛又很麻烦，想当年……”外婆一边剪一边对我回顾往事。她满脸兴奋，活像一个孩子。我听她讲农村里的那些事，那是独属于她的幸福。她说窗花寓意吉祥与富足，代表着丰收，是农人们最深的期盼；以前家家户户的窗子都贴有一纸窗花，那是对新的一年最美好的祝愿；现在很少有人守住这些传统，她想把它们传下去……外婆的喜悦、自豪与留恋都藏在她的讲述里，伴着红纸屑飘进我的心里。
　　一叠红纸被外婆剪得没剩多少，我笑她：“外婆，你也剪得太多了，一扇窗怕要贴好几张才贴得完。”她瞥了我一眼：“谁说全给你贴的？我还要去送人呢。”刚说完，外婆便跑对面去了。
　　我刚收拾好工具从屋里出来，只见邻里的窗户上，竟都染上了一抹红色。今年的冬天有些冷，那靓丽的红色，给邻居们捎去了些许暖意。外婆和我并肩站在屋檐下，骄傲地叉着腰，满意地点了点头。
　　窗花，是外婆一辈子永不磨灭的情结。希望外婆的窗花，可以在窗户上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安岳中学高2021级18班 杨璐菡

     指导教师 杨琴

修改润色/推荐 雨晓荷

（原载2023年2月3日《四川农村日报》大地周末作文课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