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近十年《红楼梦》索隐派研究综述
(2017-09-24 20:2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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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近十年红楼梦索隐派著作
2000年至2009年这一时期的红楼梦索隐派的著作,与老一辈索隐派著作相比并没有出现较大的分歧和比较新鲜的说法。
相对于早期简单的家事说,如“明珠家事说”、“张侯家事说”,以及孙静庵、寿鹏飞等人的“清宫政治纷争说”,王梦阮、沈瓶庵的“清世祖董鄂妃之说”,和以蔡元培、邓狂言为首的“反清志士说”、”明清兴亡”说”等,这个时期的索隐派著作大多数沿袭前代的“清宫政治纷争说”,即认为《红楼梦》明写贾府生活,背后隐藏的是清代康雍乾三朝的夺嫡篡位等政治纷争之事。并且,这个时期的索隐派已不再单纯利用最初的拆字附会等手段,转而借鉴考证派的研究成果,来不断完善和补充自己的学说。这其中,尤其以将已经考证的“曹雪芹家世”和“清宫政治纷争”融合起来的“新索隐”说影响最大。
2000年10月出版的《红楼谜话》,作者张晓琦认为:“《红楼梦》是用谜语手法写成的有特殊寓意的小说。”并称:“《红楼梦》的作者原本是顺治的儿子及帝位继承人,由于身世上的原因他丧失了这两个身份流落曹家成了曹宣。”而宝玉正是有着太子身份的作者曹宣。
2002年1月出版的《红楼解梦(第四集)》,作者是以霍国玲姐弟为主的霍国玲,紫军,霍纪平,霍立军四人。包括2003年1月出版的《红楼解梦(第五集)》、2006年1月出版的《红楼史诗》(即《红楼解梦(第六集)》)和2007年1月出版的《红楼解梦(第七集):解析秦可卿》,是霍国玲等人所做的一系列红楼梦索隐著作。在这一系列作品中,作者“考证”出:《红楼梦》写了曹天祐(曹雪芹)与表妹竺香玉(林黛玉原型)的合离欢悲。竺香玉被迫入宫为雍正(胤)妃。曹与竺,合伙毒死了雍正。全书立论的基础是曹雪芹有意识地将《红楼梦》写成一部历史。在“第四集”至“第七集”中,作者专题论证了黛玉原型竺香玉的葬地,“恭王府”的前身系曹雪芹在京城内的故居,燕京大学前身系曹雪芹在京郊的故居等问题。“《红楼解梦》的作者,把《红楼梦》的巨大价值定位在‘史书、谜书’上,痴迷于索隐,对文学作品本身的价值视而不见,表现出在知识结构上的残缺。”
2002年5月出版的《细说红楼》,作者王以安。本书认为《红楼梦》以董小宛,冒辟疆之事为中心,以冒襄《影梅庵忆语》为全书线索。书中宝玉所带玉上的“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即指董小宛与冒辟疆,而宝钗金锁上的“不离不弃,芳龄永继”比喻董小宛与顺治帝。
2002年出版的《红楼梦隐缘》,刘思隐著。作者认为《红楼梦》的第一作者是孔子的后人孔梅溪,而不是曹雪芹。“绛珠仙草”的意思是将诛灭清朝,宜先仔细草拟好行动计划;“还泪”意思是有了反清计划等等。
2003年出版的《<红楼梦>作者新证——初论<石头记>的作者是太子胤礽和太子妃石氏》,作者温云英,全书介绍了胤礽历史与《红楼梦》相吻合的部分情节、《红楼梦》隐写历史的方法等。
2004年1月出版的《红楼梦演绎》,杨雅清著。旨在探求《红楼梦》背后的历史真相,认为《红楼梦》是年羹尧在雍正朝的三年官楼梦。
2005年4月出版的《红楼望月——从秦可卿解读<红楼梦>》,作者刘心武。包括作者在央视“百家讲坛”栏目进行讲座之后所作的《刘心武揭秘红楼梦(第一部)》(2005年7月出版)和《刘心武揭秘红楼梦(第二部)》(2005年11月出版)这一系列作品中,作者揭示了《红楼梦》中“月喻太子”的秘密,并认为《红楼梦》中的“关键人物”秦可卿的原型是康熙朝废太子胤礽的女儿,是“破译《红楼梦》秘密的总钥匙”,并集中阐述了由于秦可卿使贾府卷入清朝宫廷政变之中,从而陷入到灭亡的境地。同时考证了书中十二钗等人的原型,抛出了其建立的“秦学”的观点等。由于讲座类似于一部推理小说,迎合了普通观众的趣味,因而在社会上引发了较大反响。刘心武的“秦学”即被称为“新索隐派”。
2005年5月出版的《<石头记>密码——清宫秘史》,隋邦森,隋海鹰著。作者认定这部小说写的是清宫隐史,《红楼梦》故事发生地就是顺治、康熙时代的清皇宫与内苑,并认定通灵宝玉乃国家玉玺;并将《红楼梦》中的人物和情节与历史人物和事件相比附,如林如海隐射崇祯皇帝,刘姥姥隐射汤若望等。
2006年1月出版的《土默热红学——红楼梦创作真相与作品真谛新探》,作者土默热。包括2006年6月出版的《土默热红楼历史十讲》和2006年12月出版的《土默热红学续》等一系列著作,论证了《红楼梦》的作者是洪昇,金陵十二钗的原型是蕉园姐妹,大观园的原型与杭州西溪的关系等诸多问题。
2008年4月出版的《<红楼梦>索隐》,国光红著。作者以《红楼梦》脂评本为依据,通过一番破谜、索隐,得出一系列惊人的发现:秦可卿并非王府格格,真正的格格乃是妙玉,秦氏只是妙玉替身;薛宝琴才是脂砚斋等。
二、对以刘心武为代表的“新索隐派”的批判
1、细节的失当与文献的缺乏
2、原型研究的荒谬
3、“新索隐”的定位以及与“旧索隐”的比较
汪大白认为,刘心武的索隐“是以小说家的阅读习惯来推敲文本,又以小说家的思维模式来构建‘秦学’”,“以‘揭秘’形式展示‘秦学’内涵的过程中,处处体现着文学创作的艺术性想像。”同时大量使用索隐派惯用手法,随意联想,谐音寓意,拆文破句等等,是一种明显的带有小说倾向的索隐。郭豫适也并不同意刘心武自称“考证派”的说法,并进一步说明了“考证派”与“索隐派”两种研究方法从本质上便不同,无法合流,刘心武应该称为“新索隐派”。孙玉明具体论证了刘心武的这种“新索隐”,认为刘心武不是如周汝昌所说将“考证派”与“索隐派”汇合统一,而只是把红学中的“自传说”与索隐相结合,以考证之名,行索隐之实,在纯粹的考证难以达到目的的时候,以索隐派的研究方式来弥补。并且,他还比较了新旧索隐派之间的异同。认为两者的相同之处是先有了书中某人影射现实中某人的想法,再通过牵强附会的手段加以论证,对小说原型进行索解,并且索隐手法也惊人的相似。而不同之处在于旧索隐派影射的对象在历史上确有其人,新索隐派却凭空捏造历史人物;在索解的过程中,新索隐派的弯子越绕越大,越来越费解;而且,旧索隐派中的一些大家,古文化功底深厚,新索隐派却缺乏这方面功力;另外,新索隐派往往不愿意承认自己为索隐派,试图借以考证的名义,来避免引发外界抨击。
三、索隐派不断涌现风靡的原因
索隐派由于其并不严谨和科学的研究方式,自诞生以来便遭抨击不断,一直为学界专家所质疑和诟病。然而令人惊讶的是,索隐派在被明显证明已经失败的情况下,并没有消逝,反而拥有广大的读者群体,而且每次出现,往往风靡一时。从刘心武揭秘《红楼梦》之盛况,便可见一斑。因而研究索隐派不断涌现风靡的原因,是十分有价值的。
1、红学家个人利用红学出名的原因
孙勇进在《一种奇特的阐释现象:析索隐派红学之成因》中首先肯定,索隐派学者在研究的道路上都花费了相当大的努力,而且大多数学者无意于倚赖索隐红学而哗众取宠。并且在索隐派学者中,不乏学养深厚者。因而可以说,索隐派不断风靡涌现的原因,首先可以基本排除学者因个人目的而耸动视听的原因。
2、
孙勇进、顾友泽都认为“春秋笔法,汉儒讲经,《史记索隐》……形成了一脉重要的阐释传统,已有学者指出,这是《红楼梦》索隐派得以形成的大的文化背景。”
并且顾友泽还提出,索隐派的不断涌现,还与中国的文学创作传统有关。诸如《离骚》中,有“香草美人”比喻。“以后历代诗词赋,人们也喜欢寻找作品背后的本事,探求文字后面的深意,而作者有时也故意隐藏本事,晦涩地表达自己的某种感情。”在小说创作中,更有影射之说,如早先的唐传奇《补江总白猿传》有影欧阳扃之说等,可见小说的索隐之法,已有先例。
李虹、顾友泽还认为,中国“小说”概念与史传的同源性,也是索隐派成因之一。中国古代小说主要由“史”演化而来,因为人们往往喜欢挖掘小说背后真实的历史世界。可以说“中国传统的对小说的解读方式,使人们用索隐之法解读《红楼梦》具备了可行性,也即人们用索隐之法解读《红楼梦》在方法论上有其久远的历史,非仅因《红楼梦》而起,故索隐派的出现并非偶然。它是基于人们传统的思维方式上而产生的。”
孙勇进同时认为,还有一点容易被忽视的原因,即反清民族主义情节的潜在作用。“由于清政府自鸦片战争起无力抵抗西方列强的入侵宰割,,使中国乃至中华文明沦落到至为悲惨的境地,,因此排满的民族情绪即使在清政权灭亡后也仍有余绪,
3、《红楼梦》本身原因
孙勇进认为《红楼梦》作品中所留下来的疑点和破绽,给索隐者提供了很大的空间。包括《红楼梦》中活动时间,人物年龄的混乱,以至于颠覆了传统的历史续写模式,有意模糊朝代的疑点,也会引起索隐派学者的关注。
而《红楼梦》在创作和传抄时期,都曾得到脂砚斋等人的详批,许多珍贵的创作资料得以保存。并且批语中屡言小说有本事。因而朱东根、顾友泽等多位学者都认为,这些批语与《红楼梦》一起,构成了双重谜语系统,引导着读者去解谜,去索隐。
朱东根认为。红楼梦摆脱了风月笔墨和才子佳人的俗套,以一个封建旧式大家族的兴衰为叙事中心,有丰富的社会内容和浓重的政治色彩。《红楼梦》中对于贾府与皇室,朝廷,官府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以及对于繁华盛事的追忆,很难不让人与本朝掌故进行联想。
四、索隐派价值讨论
索隐派一脉历经二百余年绵延不绝,没有因为考证派,批评派的重创而一蹶不振,其价值到底存在与否?
郭明在《从文学批评的角度论红学的索隐与考证》中完全否定了索隐派的价值,他认为:“《红楼梦》是一部文学作品,其研究内容与方法只有在文学批评的框架内探讨才归属于红学
朱东根却提出了不同意见,认为索隐红学不完全只有负面价值。首先,索隐派“延续了古典文学批评的传统。古典文学批评经过了历史积淀,自有其独特价值在,而索隐研究是其重要形式之一。索隐红学以索隐法诠释红楼,既是对批评传统的延续,也是一种拓展。从接受学角度看,索隐红学亦有意义,人们可借以了解《红楼梦》的接受、传播随时代社会不同而发生的迁变流转……以此而论,索隐派研究亦是对红学理论的丰富与贡献。”
同时,索隐派“催生并发展了红学。红学为当今显学,其所以能成为专门之学者,索隐派之功可谓有力焉。第一,索隐派先于考证派而出现,是红学天然的创立者……虽有索隐偏颇或缺乏理据之病,却能聚焦于文本,激发读者的好奇心,引导阅读,予人遐思。第二,索隐派是考证红学诞生并壮大的前提与动因……考证派产生于索隐红学泛滥之时,又在相互对立、
五、总结:
刘梦溪在《红楼梦与百年中国》一书中认为,“索隐派离开清末民初民主革命的大背景,时代风潮的支撑作用已经失去,新时代的读者怕难以理解索隐者的苦心孤诣。”虽然今后还会有索隐派的相关著作出现,索隐这种研究方法也将继续在文学探索中使用,但“索隐派红学,从学术史的角度来看,实际上已经终结。”我以为这是对《红楼梦》索隐派今后命运一个相当客观的总结。索隐派以其艺术化的思维和手法,有创造性的对小说背后的故事进行联想挖掘,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读者的猎奇心理,激发了读者对于《红楼梦》的阅读兴趣,有它自身的价值。但从长远来看,索隐派在文献的论证,材料的搜集上都十分薄弱,犹如沙上建塔,无法成立,因而往往只能风靡一时,却无法在学术上站住脚。所以,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索隐派虽然仍将在红学中占有一席之地,但从学术上来讲,没有过硬学术研究方式的索隐派,已经终结。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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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无法走出的困境——析索隐派红学之阐释理路》,孙勇进,红楼梦学刊,二零零三年第二辑
【24】《从文学批评的角度论红学的索隐与考证》,郭明,红楼梦学刊,二零零六年第四辑
【25】《论<红楼梦>索隐研究》,朱东根,广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7卷第10期,2008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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