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曾祖母
曾孙女
王婷婷
(太奶与王婷婷童年合影)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身边总会出现一个和家人穿着有些不同,而且操着山东口音的小脚老太太----她就是我的太奶奶。
太奶的祖籍是山东日照。听爷爷说,太爷早年就抛弃太奶独自一人离开了山东的老家,太奶和爷爷还有姑奶是1939年闯关东来到东北抚顺的,当时正是战乱时期,坚强的太奶就和爷爷还有姑奶三个人相依为命,太奶靠给日本人洗衣服帮人做活,含辛茹苦的来养活两个孩子,直到爷爷和姑奶都各自成了家。
那时我还记得,太奶总是盘着一个小疙瘩阄,穿着一个自己亲手做的关东女人常穿的大襟上衣,下身总穿着深色系的裤子,把裤角抿上然后用长长的黑色布带一圈一圈的缠上,脚上总是穿着一只像跳芭蕾舞似的尖尖小脚鞋。太奶有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七人,重孙子、重孙女、重外孙子、重外孙女七人,几乎每一代人都留下了太奶对他们的情和爱。太奶在做针线活时,老是戴着一副从未戴正过的黑边花镜,在她自己的小床上一针一针的为她的子孙们缝制棉衣棉裤。那时所有的家人几乎都穿过太奶做得棉衣、棉裤,而我还有幸穿过太奶给我编制的一双精致小草鞋,穿起来既轻便又隔凉,现在回忆起来简直就是个民间工艺品。记得那时,过年的时候总能吃到太奶亲手烹制的香酥炸麻花,太奶做得饭菜是最香的,我非常爱吃太奶做得鱼和地道的山东面食。
太奶勤劳善良、心胸开阔、乐于助人、开朗风趣、生活勤俭、身体健康。也正是因为这些才使得太奶如此长寿。听我爷爷说在日伪时期,有一次鬼子召集老百姓集合搜查,太奶为了两个孩子偷偷在衣服里藏了一个白面馒头,被日本鬼子发现后用刺刀柄狠狠的磕破了肩膀。在80年代初,太奶登高上厨柜取油瓶,不慎身体失衡,为了保护家里的一桶珍贵的豆油不洒,她自己却跌青了半边脸。
太奶没有文化不识字,但看得懂钟表,会玩纸牌,最厉害的是下跳棋,她身体硬朗时,我几乎每次都和她杀上几盘,但我总是输多赢少,她高兴时还教我说上几句日语。太奶在饮食上从不挑食,平时也很喜欢吃些小零嘴,可以说太奶也是个幸福的老太太,她几乎吃过了所有好吃的零食.
病重期间,我经常去爷爷家护理她,太奶每次看见我都会冲着我笑得像孩子一样,我走过去拉着她那温暖的手,她看着我操着山东话关切问我:“你今儿--歇着?”每次我给太奶剪完头的时候,她总是晃晃头,然后乐呵呵的说轻快多了,还总夸我说:“婷婷是个好孩子,几天莫见就想得慌啊。”侍候太奶的时,我从未怕脏和累,从未嫌弃过她,给太奶洗脸、洗脚、洗眼睛、擦身子等,我很幸运能照顾这么长寿的世纪老人,有时我爱太奶胜过爱所有的人,因为我知道,她是这个家最了不起也是最不容易的人,正是因为有太奶才有了我们这一大家子的人!当太奶只能靠米糊来维持生命的时候,在我每次喂她的时候,是多么盼着她能张开嘴吃一口,哪怕是抿一点点啊......
太奶临走前的那段日子,我几乎日夜都陪伴着她,想在她生命的最后日子里再多陪陪她,一些人看到了仿佛不解,这小年轻姑娘怎么和这老太太感情这么深?我想,这就是感恩吧!
太奶离开我们时,享年整整100周岁。太奶是选择了全国人民为之祭奠,难忘的“5·12”汶川特大地震一周年纪念日这一天走的,她走得很从容、安详。和太奶告别时,我抚摩着太奶冰冷的脸,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失声痛哭,“太奶——我再也不能逗你笑了,再也不能给你剪头了,再也不能喂你吃饭了,再也不能陪你下跳棋了,再也不能......”
当送太奶的灵车缓缓地驶入殡仪馆的时候,院内参加送葬的人们都把目光投向了这里,“103”(天一岁、地一岁)的标志非常醒目的贴在车后窗上角,人们纷纷议论说“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么大年龄的老人了......” 太奶的骨灰安葬在高山息园公墓,墓碑的下位是已故姑奶的墓,在一棵苍松掩映和陪伴下,她们母女又在这里重逢了......
亲爱的太奶:
我会和家人常来看望你和姑奶!
你的恩养之情,我们会铭记不忘!
我们为你祈祷,愿你在天堂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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