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是内心真实的抵达
——本报独家专访知名青年作家乔叶
本报记者
赵彦红 孟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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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叶印象
简单随意的短发,包裹着圆圆的脸,黑色外套,深蓝色围巾,坐在记者面前的乔叶就像以往每一次在网上看到她的图片一样,简洁朴素,亲切随和,也有那么一点点神秘。
11月28日,市文联在市图书馆举办文学专题讲座,知名青年作家乔叶应邀来到我市,面对诸多文学爱好者,畅谈了关于小说创作的感受与认识。
这位生于七十年代,拥有旺盛创作力的中原女子,先写了10年散文,声名鹊起时,又突然转向小说创作,不觉又是10年。20年光阴水一样流过,她一如既往,用流畅细腻的文字,探索人生的多种可能性。她说作家好比导演,能安排角色的命运走向,是件蛮有意思的事。
43分钟的采访,我们多数在聊文学。她的回答明白畅快,不回避,也不遮掩。谈到小说兴味盎然,是一种渗入骨子里的热爱。
摄影记者拍照时,她脱掉黑色外套,露出宝蓝底毛衫。她是个爱美的女子,我想。
对话乔叶
当教师时,我是个“异类”
记者:您是河南人,和长治是邻居呢。
乔叶:(笑)是,我老家是焦作修武县,过去就是平顺,我们家乡话口音很接近山西,家乡饭也和山西的差不多。但这是我第一次来长治,之前知道葛水平在这里。
记者: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葛水平作品?
乔叶:2004年从《甩鞭》开始,那时我写散文比较多,刚刚开始学习写中短篇小说,葛水平当时正处于创作的爆发期,我对她的作品非常关注。
记者:你的散文创作成绩非常好,为什么突然转向小说创作?
乔叶:我觉得散文创作是一个普遍化的创作,我还年轻,可能觉得这些给自己构不成更多挑战吧。小说还是创作的主体,影响较大。
记者:从事写作之前还做过什么?
乔叶:我从焦作师范毕业后,在乡下教书四年,后到县委宣传部工作。虽说每个人生阶段都有一定的作用,不过四年的教学生涯基本上对我影响不大。那段时间刚毕业,比较寂寞,读了很多书,不过我性格不适合当老师,这份职业复制性很强,我不是说我创造性强,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老师。另一方面,我更愿意跟孩子们沟通交流,但在乡下那种传统的教学方法来说,我是个“异类”,有很多痛苦的事情,后来在写作时,才找到一种较合适的生活方式。
小说创作是有设计感的
记者:散文创作可不可以虚构?
乔叶:我觉得可以。很多人都有散文虚构的经历。从你落笔的一瞬间,虚构就产生了,谁也无法还原现实的一分一寸。写作应该是一种内心真实的抵达,需要穿越许多表象虚幻的东西。虚构要符合现实生活的逻辑,经得起推敲。
正如范仲淹在写《岳阳楼记》时,他并没有亲眼见过岳阳楼,但写出来的文章却栩栩如生,我们千百年来都觉得他看过岳阳楼,但他只是从看到的一幅画中所产生的想象。你说他是虚构,还是非虚构?《岳阳楼记》是千古名篇,从审美的角度,所传达的忧国忧民思想,都是非常真实的,这就可以了。
记者:也就是说,我们在阅读散文时,只要感受到其中传递的真善美就可以了,是否真的发生过并不重要。
乔叶:对,如果你看作品就跟刑侦破案一般,拿出证据来辨别哪个去过,没去过,那么你的所有想象力都是违法的。
记者:从散文转入小说创作,自己有什么改变?
乔叶:我个人认为小说世界更宽阔,散文创作相比起来显得比较平面。我一直散文像是盖一个平房,小说却是构建一个楼房,需要好好设计,小说是有设计感的,技术成分比较大,如何承重,如何逃生,如何布置电梯和步梯,它是个相对独立的王国,你在创作这个独立的王国时,它虽然是虚构的,但需要具备现实生活中一个完整的逻辑,为什么说小说的附加值那么大,就是因为它的创作难度与其它体裁相比更大、更讲究。从散文的母体中是不可能产生电影电视的,但小说这个母体却可以产生一切。
如果没有认识,你的生活是无效的
记者:你觉得小说创作者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
乔叶:作家所要具备的素质很多,但今天我想谈的是人情世故。毕飞宇曾经提出一个观点,人情世故是小说的拐杖,对生活有深层的理解,先看得透,才能表达。
记者:这些应该与写作者的阅历关系比较大。
乔叶:对,有一句话说的是认识照亮生活,许多人是有生活的,但却没有足够的认识,如果没有认识,你的生活是无效的。有认识的人,可以用你的认识去照亮别人的生活。作者本身需要有很强的领悟力,自己未必有这样的经历,但需要具备感同身受的能力。这种能力一方面受生活环境、文化背景还有天赋的影响,但也需要有后天的训练。
记者:据说很多优秀作品都有作者自传色彩,您怎么看?
乔叶:刚开始很多作家都是从自我出发,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我觉得作家最重要的能力是由自我抵达他人。
记者:你想通过小说创作表达什么?
乔叶:我的作品没有刻意的一个真善美的主题表达,如果一定要说,这个方向就是我呈现出来的人心和人性,它可能不是真善美,但却是最真实的,让人们看到生活还有这样的可能性,还有这样的人心和人性存在,你会感觉到这种温暖。可能我写的是灰色地带,黑白之间,原来自己不敢面对的东西放在这里。
我是所有生活元素的CEO
记者:你的小说素材取自什么?
乔叶:生活。当然不是所有的作品都是一对一的。它是个化学反应,多种元素来自于生活,我是所有元素的CEO,安排所有的元素,用符合自然和生活的逻辑,来呈现出一个小说的面貌。
记者:你写小说时有没有什么禁忌,或比较困难的地方?
乔叶:我的主题思想没有什么禁忌,我喜欢写各种层次人物的小说。但是每个小说都有不同的困难。比如我最近写的小说《认罪书》,困难在于故事发生在文革时期,我对文革的了解有限,需要看大量的资料去了解这段历史,以勉作品出来有硬伤。
记者:这些年你一直保持着旺盛的创作力,这种创作力源自什么?
乔叶:还是一种热爱,写作给我带来很多享受,蛮上瘾的,让你生活充满更多可能性。其实人的一生蛮平面的,如何让你的生活更丰富,更值得,可能性更大,那就是写小说。写小说更像演员,演各种角色。像多活了几辈子一样。
记者:当下文学边缘化对作家的创作有什么影响?
乔叶:文学边缘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50年代诗歌全民运动,80年代文学高潮,文学承担了太多的社会道义和政治任务,这是极不正常的事情。现在的文学开始回归人性,表达人性,很正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成熟的文学状态是小众的,是精英的。比如欧美国家,都是这样。王安忆、阿来、莫言的作品都很好,如果你觉得纯文学没受关注那就说明是你做得还不够好。
记者:你曾经说过,作家应该对自己有更多的要求。
乔的:是的,雨果说过,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要等到黄金时代在写东西吗?永远没有黄金时代,自己只能无限的开拓自己,这才是写作者应该有的状态。当你拿起笔,你就是写作的中心。
记者:今后有什么创作打算?
乔叶:这几年我还打算写小说,我觉得有写不完的东西,只是感叹写得不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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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叶,生于七十年代,河南省修武县人,河南省文学院专业作家。中国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高研班第三期学员,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有散文集《孤独的纸灯笼》、《坐在我的左边》、《自己的观音》等,长篇小说《我是真的热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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