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感谢《青岛大学报》4版(副刊)编辑王爱军女士,本来,我把自己的博客定位为史某人闲来溜玩的“自留地”,但自她偶然垂访之后,便不断地刊载我的拙文,说学生喜欢这样的东西。而且我发现,凡是她看好的我的篇章,通常也就是我自己自我感觉不错的文字--写字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这份心有戚戚焉的共感。上期刚刊出我的旧作《篮球启示录》,王编辑又来电话,要登前几天贴出来的《自杀女硕士:你杀死了一切皆有可能》。正好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关注、思考这个新闻事件,补充、修改几处,成下面的样子。
自杀女硕士:你杀死了一切皆有可能
读报:2009年11月26日早上,上海海事大学法学院2009级研究生杨元元在宿舍卫生间用两条系在一起的毛巾,将身体悬挂在卫生间水龙头上,半蹲着以一种极为痛苦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杨同学的自杀,媒体上说的原因是“贫困”--杨父早逝,杨母一人将杨元元和弟弟拉扯成人,杨元元武汉大学毕业后工作了几年,还清了债务,今年考取了上海海事大学海商法公费研究生;弟弟也从武大被保送进入北京大学读博士。也有人“追究”上海海事大学“不人性”的责任,因为杨元元曾打报告申请让母亲住进她的宿舍,没被校方批准。
但我想,穷是穷不死人的,学校的“不人性”也杀不死人,问题还是出在心理的层面上。据杨元元的同学说:杨元元外表温柔,但其实“性格坚毅,有点固执、执拗,自己的难处也从不对别人说”。
昨天我还在课上跟文学院的同学们探讨性格的话题呢。所谓“固执”、“执拗”并不是什么“坚毅”,其本质上还是一种脆弱。“难处不对人说”不是不可以,但“难处从不对人说”--加上个“从”字,就是问题之所在了。我特别赞同新东方校长俞敏洪先生的观点:上大学最重要的就两件事儿:一是读书,二是交朋友--找可以“对人说”的人。
读书固然是重要的,但学着去多做事情、历练自己的性格也很重要。我很喜欢“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这两幅对联,因为它说出了“事”盒“说出事”的重要性。读书也要“会读”,要“读破”,“破”了它,才会下笔“如有神”,做人做事也会“如有神”;破不了它,就很可能反过来被它困住。我就见到过不少“死读书”、“读死书”进而“读书死”的例子,思来常令人扼腕叹息。
据杨元元的母亲回忆:自杀前一天的早上,元元突然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喃喃自语:“都说知识改变命运,我学了那么多知识,也没见有什么改变。”
不知道杨元元知不知道这个“知识”--“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我想她学习成绩如此出众的她应该知道。但知道之容易,懂得之、践行之,则需要时间和生命的长度。所以对于求知者而言,千万不要轻易地下结论,因为你永远都是“在路上”。“世事”、“人情”这两本没有封面的书,不容易读好。
我赞赏的性格是:明朗、从容、合作、灵活、幽默。尤其是灵活与幽默:前者是说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好树多得很呐,多考察几棵树的时候可能就开始赞美年轮,而不去选择死亡了;后者是说不要太较真儿,面对现实时乐呵一点儿,有时甚至需要“傻乐呵”一点儿,请记住,生活中的绝大多数东西都不值得你拿生命去较真儿,你眼中有多少无上的庄严神圣,弄不好仅仅是生活在挤眉弄眼“逗你玩”呢。
比如,面临金融危机背景下毕业求职的困境,有的大学生焦虑不堪,而有的同学却说:“俺就像是趴在窗玻璃上的苍蝇,虽然无路可走,但前途一片光明。”瞧,这种语言,这份心境,多好玩、多有意思啊。就为等着生活中还会不断有好玩的、有意思的东西出现,亲爱的们咱也不能去死。爱咋咋的,打死俺也不死!
我觉得每个人都得找一个“乐子”,就像赵本山小品《钟点工》上说他就靠那个“马甲”的笑话活着那样。反正我是这样,每当郁闷了,纠结了,解不开了,不想活了,就去想想相声大师马三立老爷子的那张老脸,那个腔调,那段总能逗乐我的“逗你玩”,就好了。
女硕士杨元元已经永远地走了。逝者已矣,我们其实没有说三道四的权利,我在这里敲这些文字时都有一种罪恶感。但我还是要对面临困境的年轻人说:如果你连死亡的勇气都有,为什么就不能先选择生存,选择等待,选择憧憬?毕竟人生的路很长,你要的东西,谁知道会在哪个路口突然出现,撞你一个满怀呢。
据杨元元的弟弟说,他每月都有导师发给的一千多块钱,曾给姐姐买过一个六千多块钱的笔记本电脑,他正准备寒假接母亲去北京长住,而且准备明年安排一次海南自助游,送给母亲和姐姐一个惊喜……唉。我仿佛看到寒冬里这样的一幕情景:等绝望的人们把树杀倒的时候,春天来了。
生活就是马三立,生活就是魔术师,只要活着,就有看到他下面会变出什么花样的可能。
没有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很可惜,杨元元同学,你杀死了本属于你的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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