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法官断了杰佛逊私生子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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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中国考古学有一项热门研究:破解曹操的DNA。将分子生物学技术用在历史和考古研究方面,可以解决历史和考古上很多悬而未解的难题。美国早有这方面的应用,最著名的杰佛逊私生子之谜。
托马斯·杰佛逊是美国国父之一、《独立宣言》起草者、第三位总统,在位期间通过路易斯安娜赎买,使得美国国土扩大一倍,在美国历史上地位很高,在华盛顿拥有纪念物的只有三个人:华盛顿纪念碑、林肯纪念堂、杰佛逊纪念堂。
杰佛逊的妻子是个寡妇,患有糖尿病,嫁给他后连续怀了六胎后油尽灯枯,妻子临死之际,杰佛逊向她保证不再婚,果然44年再未续弦,成为美国道德典范。没想到1802年里士满一家报纸登出一篇文章,揭露杰佛逊有位黑奴小妾,而且和她生了六个孩子。
写这篇报道的记者詹姆斯·考兰德,此人是人肉搜索的祖宗,1796年他揭露财政部长亚历山大·汉密尔顿有位二奶,断送了汉密尔顿的政治前程。此事是汉密尔顿和杰佛逊的副总统伯尔决斗的导火线之一,因为汉密尔顿当面向伯尔和第五任总统门罗承认此事,汉密尔顿正是死于这场决斗。
民主共和党在野时,杰佛逊笼络考兰德,当笔杆子,结果这位名记被亚当斯总统利用美法准战争的机会关进监狱。杰佛逊上台后,考兰德认为自己劳苦功高,要求出任里士满邮政总督。
地方邮政总督是肥缺,年薪和内阁部长一样,又是维州首府的邮政总督,杰佛逊要酬劳政治盟友,没有答应,考兰德一怒之下投奔联邦党,挖出了杰佛逊这桩风流案。
杰佛逊和汉密尔顿不一样,他老婆死了,不算养二奶,问题在于那女的是黑奴。此人叫莎丽·海明斯,是杰佛逊老婆的同父异母妹妹。当时奴隶主和自己家奴隶生出混血儿很多,这种混血儿算奴隶,莎丽她妈就是混血儿,所以她只有1/4黑人血缘。莎丽她妈带着她们兄弟姐妹作为杰佛逊妻子的陪嫁到了前夫家,然后到了杰佛逊家,虽然杰佛逊算主人,但真正的所有权归杰佛逊长女。
因为奴隶属于私有财产,奴隶主和女奴发生性关系不算出轨,奴隶主当老婆死后,在没有续娶的时候,往往让一位女奴临时充当女主人,这样的婚姻不被法律认可,这个女奴就是妾。莎丽他爸丧偶三次,她妈就多次临时当女主人。这种事情虽然很常见,但政治人物不能有,后来副总统当选人约翰逊就是因为此事导致维州代表团临阵集体弃权,靠参院投票最终当选。
杰佛逊本人反对白人和黑人结婚,认为不道德,现在闹出和黑奴有私生子,对杰佛逊的形象打击很大,杰佛逊本人在公开场所闭口不谈此事,他的支持者气坏了,考兰德住在杰佛逊支持者占优势的维州,结果多次被打,后来不明不白淹死在詹姆斯河里。
杰佛逊后来私下否认此事,但无风不起浪,此事就成了疑案。
莎丽比杰佛逊年轻30岁,从1795年到1808年一共生了6个孩子,其中4个成人。2位成人后从庄园逃走,杰佛逊从来没有让人去抓,最后在遗嘱中给了两人自由,之前四年已经给了另外两人自由。他死后,他的长女给了莎丽自由。莎丽的后代一直坚持说杰佛逊是他们的祖先。
1868年,杰佛逊外孙伦道夫开口了:杰佛逊的外甥彼得·卡尔是萨丽孩子的父亲。
几年后,萨丽的儿子麦德森接受采访,声称杰佛逊是自己的父亲。
之后一百多年,这件事各有各的理由,没有定论。
1956年,杰佛逊庄园记录出版,里面有所有奴隶的出生日期,历史学家发现杰佛逊长女撒谎,每一次萨丽怀孕时,杰佛逊都在蒙地切罗庄园。2000年,统计分析表明杰佛逊是萨丽所有孩子生父的可能性为99%,此外还有种种证据表明杰佛逊就是萨丽孩子的生父。
即便如此,还是没有过硬的直接证据。
1998年,关于杰佛逊私生子疑案的DNA研究结果在《自然》杂志上发表。
这项研究对杰佛逊后人、卡尔后人和萨丽儿子依斯顿后人的Y染色体进行分析。萨丽儿子其他儿子或者找不到记录,或者不同意取样。杰佛逊的后人不同意挖墓开棺材、从杰佛逊尸体上取样,他没有男性传人,只好找他叔叔的后人。卡尔没有男性后代,就用他祖父的三支后代。
分析结果发现,卡尔家族Y染色体和萨丽后人没有关联,排除了卡尔或者其堂兄弟是萨丽孩子生父的可能。
杰佛逊家族的Y染色体中有一种罕见的单体型,未见于杰佛逊家族之外,依斯顿后人的Y染色体有这种单体型。
在论文中,研究人员很谨慎地下结论:萨丽孩子的生父是杰佛逊家族中人,杰佛逊是候选人之一。
在无法挖开杰佛逊墓的情况下,DNA技术只能做到这一步。
这样一来起码另外7个杰佛逊家族中人也有可能是莎丽孩子生父,比如杰佛逊幼弟,但他们造访蒙地切罗庄园的日子和萨丽怀孕的日子对不上,除非孩子的生父不是一个,而历史学家基本上排除了萨丽的孩子异父的可能性。
1998年的DNA研究虽然没有下肯定的结论,但综合历史记录和资料、统计结果等,基本上能够断定杰佛逊是萨丽所有孩子的生父,这个研究问世后,包括蒙地切罗庄园展览在内的诸多官方资料都认定这几位是杰佛逊的私生子,杰佛逊是萨丽孩子生父也被主流认可。
DNA技术断了杰佛逊私生子一案,其结论并没有损害杰佛逊的历史地位。
杰佛逊深爱他的妻子,遵守了在妻子病床前不再续娶的承诺,萨丽是他妻子的亲妹妹,让壮年的他在萨丽那里找到了妻子的影子,只是因为作为蓄奴州的维吉尼亚的政治生态让杰佛逊无法承认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