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坛大丈夫:齐剑楠

文／一了

   当下书画越来越热闹,各种名目的活动与研修班名家班大师班的此起彼伏,一片繁荣景象。好象市场更加火爆呈“井喷”之势,全民上下似乎都在收藏热里摸爬滚打,书画家们生逢其时,满天下横行!见多了那些浮在面上而春风得意的书画家们,总有点让人心生别扭或害怕,生怕碰上面噫噜嗨啊哎……的扯些闲淡。故而每到京城，就见一二好友，喝上一肚子茶酒便乐而知返。断不敢去拜会这个家那个家的，当然也觉得没必要打扰人家。

   但我拜会书家齐剑楠却是我的心甘情愿，对他远离时风、生辣苍凉的书风仰慕了快十年了，“快十年”的以前我没见过他的字儿，故而不知者不觉。他的字儿有性格有表情有气象，总有一股活脱无碍的稚朴、野逸之气令我心动，是那种“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的“心动”，故而总让我的深心由此而“见深”。

   去见剑楠兄时，治印高手吕子真驱车同行，天刚下过雪，一片莹洁的天地，令人心境空明如镜。第一次见到剑楠兄，浑身的简朴与和气一如他的字儿，书者心印，字迹见心呀！面对率性真淳的朋友总让人的心里充满了舒服与畅快，佳茗幽人，话机打开，言语发生，心澜迭起。剑楠兄话不是太多，素心直言，冲口直吐，大白话里浸着睿智而老道的洞识，没有理论、概念、知识的炫耀与吓人，话里总是些“平里识英奇，淡中知真味”的得道之见。平日深居简出，远离尘嚣，他很少交往，不大看展览，过着半隐居的日子，素心素纸，寄托心性玄微。他还带着一些小孩子学书法，这是他最为开心的事儿。他说孩子们总能带给他启发与灵感，更让他得到一种无羁无绊的快乐！我觉得，在当下能有如是快乐心境的人是不多的吧，尤其那些为市场奔波忘我的书画家们更是难以梦见的吧！有人会羞吗？有人会扪心自问吗？剑楠兄说了一句颇合我心的话：“眼下人凭良心肯定办不了什么事！”真是掷地有声，语重心长。我觉得，古人借书画陶泳心襟，释躁心，破孤闷，达其性情，形其哀乐，总之，代造化传情达意！然而当下人心萎靡，良知泯灭，惟利是图，书画家们“斗富”已成风气，具独立精神与人格者鲜见。眼下天下流行书画皆俗笔俗墨，笔墨精神与心性的培植已成空谈，书画家最重要的品性与秉赋就是：心纯洁而无我的人。“去俗之心”是艺术家的立身之本。剑楠兄就是一个“心纯洁而无我的人”，他的书画高古、拙朴、野逸而高标独立，完全缘于他的远离尘俗的“去俗之心”。

   我忽然想起日本禅者铃木大拙说过的一句话，因为这句话完全可以放到剑楠兄身上，并且饶有深意，他说：“大丈夫当不被他人引入迷途。不论他行至何处，但都是自己的主人。他完全是自己独立。”剑楠兄就是书坛的大丈夫，无论世风如何变幻，他都能“当家作主”，当自己的家作自己的主，“独立自主”无疑是一个艺术家最最重要的品质，尤其在这个一切都“塑料化”、＂泡沫化＂的时代更加的难得。

   我读书不多，但身边总会有几本书陪着，每读之每有新的启示，有一本日本学者中野孝次写的《清贫思想》，简直完全捕获与感动了我的心。其间他引用14世纪的吉田兼好在《徒然草》一书中的话：受名利驱使，内心不得平和，一生痛苦不堪，实在愚昧。实际上人的物质生活越简朴，而人的精神生活却更加深邃无际，这在中国历代高士隐者的生活境遇中俯拾即是，人生最重要的是对自我内心的充实与圆满。剑楠兄正是“身体力行”于此的智者，绝非斤斤于生活末节而徒劳生命的“聪明人”所能理解的。钱理群先生曾说：没有“真的人”，也就没有真正的杂文。我以为，没有“真的人”，也就没有真正的艺术。远的不说了，近的象黄宾虹、齐白石、张大千、刘海粟、李叔同、徐生翁、陶博吾、林散之…………个个真率，个个性情，个个都是堂堂正正的“真的人”！反观时下，“真的人”三个字放在这里，不觉四顾茫然。我顿时更深的理解弘一法师为何口口声声对丰子恺讲解明代刘宗周著的《人谱》里所说的：“士先器识而后文艺。”可见人格修养更重于文艺学习，丰子恺对此理解说：“要做一个好文艺家，必先做一个好人。”此处所谓“好人”即“真的人”，想来令人心襟凛然。但是并非“真的人”绝了种，只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更应承继这种真的人性血脉，这种血脉没了，一切的文脉都是不真的浮在面上的。过着一杯清茶一池素墨一介平民不着谁不惹谁除了写字画画其它就跟神仙一样生活的剑楠兄，心宁气定的于书写中悠游自在，在那些看起来“无心而书”的作品里，实际上每个细节都匠心独具，甚至一些写至“无心无物”之境时所自由无碍的“画字”之迹已深入“化境”，那些字迹就象生命的气息吹嘘而来的，似腕下有鬼，乍显乍晦恍兮惚兮，恍若一片神明。

   写到这儿，想着过着闲逸、散淡日子的剑楠兄，笔下如何幻化出那么具有深彻笔性的字画？笔笔见性、见情、见心、见深意、见妙趣、见真气……简直将他那心底深隐着的般若心智无遮无掩地抖落出来，眼前的素纸之上的一片生机一片气韵一片生意真如天地间的“一片心”，在幽微里闪烁，光灿灿明亮亮，人心幽显，一片化机。我怎能不心动不感动不赞叹不油然而生一份尊敬的心？！

齐剑南作品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