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许多古老的城市,在市区图上随便一点,可能就是一处颇有来历的胜迹。即使地面建筑早已湮灭,也往往会留下一个动听的名字让人怀想。而那些经过千百年变迁、看起来已经与历史毫无联系的街道、村庄,稀松平常甚至有些俗不可耐的名字,有时候也会因为偶然发现的古代宝藏而闪烁出奇异的光芒。何家村可能就是这样。
第一次比较完整的见到何家村窖藏遗宝,并且留下了深刻印象,是在北京大学塞克勒博物馆的“花舞大唐春”展上,尽管诧异于这样一个几近轻薄的展览名称。
虽然没有用相机记录下那样一个下午,但是,在寂寥无人的展厅与这些光芒璀璨的千年遗物无言相对的情景,又怎会轻易忘记。
当那两个硕大的陶罐在“抓革命,促生产”的口号声中偶然出土的时候,人们除了忙着领会领袖疾笔直示的奢靡、反动和腐朽,可会去想像,千年之前,动地惊天的渔阳鼙鼓声中,匆忙出逃的李唐贵戚是在怎样的惊恐之下将这些至宝匆匆埋藏?而一番巴山蜀水的颠沛流离之后,硝烟散尽的长安,宝物的主人又身在何方?
在今天,宝藏的重现,带来更多的,恐怕还是骄傲与惊喜。但与赞叹相伴而生的,又是否会有对于盛极而衰的感伤?面对眼前融通中西的玛瑙来通和八棱金杯,以及让人联想起马巍坡前生离死别的鎏金香囊,如何能不想到白乐天的慨叹,“此恨绵绵无绝期”!
在陕西历史博物馆刚刚改造过的展厅里,五湖四海的游客必然为那些来自同一个地方精美绝伦的金银器和玛瑙玉石而一次又一次发出惊叹。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讲解员的指点下,注意到那个再普通不过的地名——何家村。
当他们留恋甚至沉醉在唐代展厅里这最为耀眼的一片光华之中的时候,大概不会去想,这些千年遗宝的沉睡之地,早已不是当年皇亲贵戚宅邸座落着的兴化坊,而是无异于中国任何一座普通内陆城市或者那些作为门面的超大城市的非门面区域里,被满眼低俗广告的肮脏街道所包围,并且长满茂密的“积木”楼房的城中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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