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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乱了(29-32)

(2010-07-20 11:4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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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文化

分类: 阅读人生

头发乱了(29-32)


第二十九章

    辛海舟缓步踱下楼梯,看到了静坐在客厅沙发里的冯逸。他的脚步声令冯逸抬起了头,神情肃穆的望向他。“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胆,敢找到我家里来。”辛海舟驻足在冯逸面前,俯首戏谑的说。

    冯逸起身,眼神里并没有怯懦,坦然道:“我只想知道晓雪她现在怎么样了?”

    海舟后退了几步,坐进一边的沙发,撑着头,闲闲的答:“晓雪是我太太,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不用你操心。”冯逸微微喘了口粗气,他知道辛海舟一向不容易应付,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见到晓雪,忍着气,继续道:“晓雪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时,情绪很激动,后来我再找她,就一直联络不上了。我很担心她。”海舟无声的笑笑,“她是不是在电话里说想要杀了我?”冯逸脸色煞白,默然的看向一边。“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海舟平静的说。冯逸蓦地盯住他,一股凉气嗖的蹿上心头,“你……把她怎么样了?”海舟冷冷道:“奇怪,明明是她想害我,你却关心起她的安危来。哼,放心,她没死,无论如何,她是我太太,我不会拿她怎么样。”那天晚上,他象往常一样换了衣服准备出去,却被晓雪拦住了去路,她走近的时候,海舟能清晰的闻到一股酒味。皱了眉,冷眼看她。晓雪揪住他胸前的衣衫,眼睛红红的,笑容粹不忍赌,“你,今天又约了哪个狐狸精?”她尖刻的问,声调微颤。“管好你自己罢。”海舟轻轻推开她,向门口走去。“站住!”晓雪愤然的叫道,她受够了这种阳奉阴违的生活,白天,她是无比风光的辛太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有的人都敬她三分。到了晚上,却连最普通人家的女子都不如,丈夫天天在外面撕混,从不曾给过她半分怜惜。是的,晓雪曾经很渴望富足的生活,不用为了五斗米瞧人的脸色,如今,倒是那些曾经明里暗里看过她好戏的人诚惶诚恐的畏惧着她,生怕得罪了她自己遭殃。可是一旦得到了,晓雪才发现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其实和别人没什么两样,无非是一个完整的家,一个可以倚靠的丈夫。她是爱辛海舟的,不然,她不会眼看着海舟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自己的心象被撕裂般的痛。然而,海舟总是将她的感情看成是某种企图,高度戒备着,怕再着了她的道儿,有什么比不被所爱的人信任更悲哀的呢!海舟嘴角掬着一丝冷笑回过身,不期然看见晓雪的手里多了把水果刀。“你又想干什么?”他豁然变色。“别走,行吗?就一晚,陪陪我,行吗?”她几乎是在哀求,眼里的神情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海舟无动于衷的望着她,一脸的嘲弄,犹如在看一出舞台剧。迟迟等不到回答的晓雪眼里燃烧着疯狂,倏然间将刀横向自己的手腕,“你今天敢踏出去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海舟的眼里逐渐起了怒意,他缓缓道:“晓雪,别再拿自己的命当筹码,你威胁得了我一次,绝对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他走近了两步,用轻柔的语气无限讥讽的说:“有种……你就割下去。”

    他的声音象魔鬼一般蛊惑了晓雪,所有的血都望头上涌,她终于明白,海舟已经彻底不在乎自己了,他看着她的眼里结满了冰霜,即便此刻她真的死了,也许他只会感到解脱的愉快罢。

    他毅然绝然的拔腿要走。晓雪连哭泣都已经忘却,悲愤包裹在心间,她只想发泄,唯一的方式就是伤害海舟,于是,所有的理智都抛到了一边,她绝望的大叫了一声,象敏捷的猫一样扑了上去。海舟骇然回头,眼前银光一闪,伴随着厉声的呵斥,他机巧的夺下那把刀,手上还是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滴答的往外冒血,他忍无可忍的将晓雪扇倒在地。血流在浅色的地毯上,狰狞的形状惊醒了晓雪,她浑身软了下来,匍匐在地上,放声痛哭。海舟愠怒的跨步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颚,恨恨的望着她道:“怎么,你还想杀了我?”

    晓雪的脸上布满泪痕,红肿的眼里失却了疯狂,只有无尽的绝望和哀痛,她一味的摇着头,那悲痛欲绝的神态让海舟蓦地心一软,这原本也是个如花的女孩,如今却是一副凋零的形容,他们两个,到底是谁在毁灭谁,早已分解不清。海舟颓然松了手,高声的叫来侍佣。侍佣本来一直躲在楼下不敢出面相劝,这样的情形实在频繁,况且这两个人又都极爱面子,所以即使听见了吵闹声,也只能当什么都没发生。现在听到海舟的喊声,不得不赶了上来,见到此情此景,不由暗暗心惊,立刻找来药箱,给海舟消毒伤口并包扎。“你扶她回房罢,好好照看。”海舟夺下药箱,自己处理,一边嘱咐侍佣,语气里充满了倦怠。

 

晓雪服了药,终于沉沉睡去。那一晚,海舟没有出去,在自己房里呆坐了整夜,不知这场婚姻该如何收场。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冯逸的口气里有些许乞求。海舟犹豫良久,终于点头,起身领着他向楼上走去。推开一扇卧室的门,窗帘紧闭,光线煞是昏暗。冯逸还是一眼看到了躺在床榻的晓雪。

    他抑住激动,走上前,轻唤了一声,晓雪仍旧闭着眼。海舟在他身后道:“她服过药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冯逸仔细的端详晓雪的面容,尖瘦的下巴几近脱形,脸色苍白,病容满面。他又惊又痛。

    “怎么会这样?”冯逸嘶哑着嗓音低声问。海舟走到窗前,漠然道:“医生说她有比较严重的精神抑郁症,有时候还会出现幻觉,不得不靠药物维持。”冯逸倏地站起来,咬牙切齿道:“这一切都是被你逼的。”海舟冷冷的看着他激动的神情,惨然一笑,“你跟她真是一样的自私,总以为全世界都亏欠了你们。”他往前进了一步,眼中升起了怒火,“你怎么不问问她,当初她是怎么逼我娶她的?她用死来威胁我!她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冯逸静默了几秒,目光闪亮的望着海舟道:“辛总,我以前一直很敬重你,觉得你头脑精明,做事果断,是个大智之人,只是,你对晓雪的态度,却让我不懂,既然不爱她,为什么要招惹她,既然娶了她,为什么要折磨她?”海舟凝视着冯逸清澈的眼眸,这个年轻人,他曾经也很欣赏,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仿佛被带进了一个漩涡,越陷越深,无法自拔。“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问晓雪。”海舟微闭起眼,“你跟她在一起过,应该了解她的个性,我娶她是为了不让她死,如果她还想要更多,对不起,我给不了,这些她也都明白。”

    冯逸无话可说了,原来所有的传闻都是真的,晓雪,一意孤行的飞蛾扑火,她最终到达了彼岸,可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我想带她走,可以吗?”冯逸忽然哑声道。“不行!”海舟断然拒绝,“我丢不起这个人,除非……她不再是我太太。”

    “她留在你这里,迟早会死的。”冯逸痛心疾首的大声道。“那也是她命该如此。”海舟的声音冷酷无情。冯逸惨白着脸,紧紧的握住双拳,克制自己不冲上去揍海舟,他不能这样,武力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越搞越糟,他会想到办法的。离开之前,海舟在他身后幽幽道:“我允许你经常来看看她,也许……你能劝她离开我。”

    冯逸愣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夜幕降临,海舟不想继续留在家中,这沉闷的空气令他几欲窒息。开了车,在明亮如昼的街灯下漫无目的的游走。杨辉给他来了电话,邀他去散心,海舟拒绝了,今天,他什么人也不想见,只想静静的一个人呆着。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活陷入了一团乱麻?结婚那天,他木然的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调侃和嘻噱,可是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追随在莱贞身边。他看着她失魂落魄的从电梯里涌出来,看着她沉默寡言的坐在大厅的一隅。祝酒的时候,她倒掉了自己好意为她斟上的果汁,硬是喝了一盅浓辣的白酒,这一切的一切,已经象刀刻一样深深烙在自己的心上,午夜梦回,心如刀绞。唯一能忘却的方式就是更疯狂的沉沦,他选择彻夜不归,游荡在各种娱乐场合,可是一觉醒来,望着身边那张陌生的面孔,却不知身在何处。海舟知道晓雪跟他一样痛苦,可是即使是同病相怜,他也无法因此而接受她,是晓雪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他不能说高兴看到晓雪现在的样子,但是,内心深处,他无法抑制的厌恶着她,一心想冷落她。盛夏的夜晚,人潮如涌,三三两两的人们结伴出来乘凉,那份闲情雅致看起来触手可及,却与辛海舟无缘。他驾车开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耳边是他特意制造的颇为震撼的摇滚乐,触目皆是热闹的人群,可是他依旧觉得无尽的孤寂。在一条从头至尾铺满大排挡的街道,海舟鬼使神差般的见到了莱贞。他的心头一阵猛跳,骤然刹车,停靠在一片树荫的阴影中,细细的打量她。莱贞穿着一件细碎花的连衣裙,长长的乌发松松的挽在脑后,看上去清新可人。她的脸上笑容可掬,讲起话来眉飞色舞,时不时的拍一下桌子,如此轻松活泼的样子海舟很少见识,他看得有点痴了,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与她面对面坐着那个人。一个眉目疏朗的大男孩,含笑边听莱贞讲着话,边吃着东西,莱贞还殷勤的给对方不停的布菜,他注视莱贞的眼神流露出浓浓的情意,让海舟心胸一窒。他怎么没想到过,莱贞也会碰到别的男人,也会和别的男人相爱,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海舟一旦想到这个念头,顿时感到心头一阵刺痛。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莱贞,总是固执的认为她是他的,即使现在他身不由己,也总有一天会把她找回来。海舟抓紧了方向盘,他冲动的想上去把莱贞抓回来,可是,理智尚存,他深知自己没有理由那样做,即使他深爱着莱贞。那么,如果莱贞真的爱上了别人,他该怎么办呢?这样想着,海舟的心头笼罩上了一片阴霾。

    他终于看不下去了,阴沉着脸,启动车子,黑色的车身象一只蓄势待发的夜豹悄然的离去。

第三十章

    骄阳似火的下午,多数同事吃罢午饭,在办公室里昏昏欲睡,莱贞跟领导打了声招呼,准备开溜。乘着销售淡季,她想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即将竣工的房子身上。老周的确是个开明的经理,知道劳逸结合的道理,二话没说,挥挥手让莱贞走了。

    江浩然正与几个工人交待细节,莱贞没敢打扰,只一味拿欣喜的眼神打量渐具雏形的装潢。

    经过前面的水电,瓦工和木工之后,现在已经进入粉刷阶段,墙粉刚刚抹好,只待干了之后就可以上漆了。此时的室内,一片净白,地砖上铺满了报纸,有江浩然照看着,莱贞省心不少。

    经历了恐怖水电事件后,莱贞终于妥协,所有的施工人员都由江浩然挑选,人工方面其实也没有贵太多,可质量却是真的提高了几个档次,最起码,她再也不会上着班被硬拖回来解决这样那样的麻烦了。“江工,那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两天后再过来上漆。”包工头很恭敬的说。

    江浩然点头放行。几个工人跟着包工头离开了。莱贞这才笑眯眯的走到江浩然身边,打趣道:“江工,这活儿干得真不错。”

    江浩然拿了一把奇特的尺在房间里不知丈量着什么,听莱贞这么说,不觉嗔道:“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过来帮一下忙。”莱贞乖乖的上前当帮工,一边问:“这是做什么的?”量完了,江浩然在纸上做着记录,边漫不经心道:“找平,铺地板时要用的。”

    莱贞做了个鬼脸,听了也不懂。“去客厅把房间的图纸拿过来。”江浩然头也不抬的审视着数据,吩咐莱贞。

    莱贞走了出去,在进门处的地上找到江浩然收文件的大夹子,一张张的翻着。里面是好几户房子的设计图纸。她翻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的大声问:“哪一张呀?”“右下角标注了小区名称的。”江浩然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哦。”莱贞只好接着往下翻,总算找到了,将图纸从夹子上取下来,抽得有点急,图纸全散了,莱贞暗吐了下舌头,赶紧理了,待要再夹回去,手指翻动间,无意之中瞟到一张纸上的内容,不觉愣住了。忍不住轻轻取出那张纸,仔细的端详。这是一副素描,画面很简洁,一个长发的女孩子淡淡的微笑着,眼神中带了一丝狡黠,莱贞怎么看怎么觉得面熟。江浩然见莱贞取张图纸都这么不利索,气哼哼的立起身,走了出来。“跟你说找小区名就行了,你怎么……”话说了一半就噎住了,见莱贞正神情怪异的凝视自己的佳作,江浩然顿时涨红了脸,冲上去把画夺了下来,粗声粗气道:“谁让你乱翻的。”莱贞傻傻的看着他,半晌才小心的问:“你画的……不会是我罢?”江浩然也不看她,胡乱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生硬道:“谁说画的是你,真会臭美。”

    莱贞暗松了口气,干笑两声道:“那就好,嘿嘿。”可是经过了这个小插曲,江浩然再也不象先前那样神色自然的对莱贞呼来喝去了。

    把该登记的数据都抄好,江浩然说:“暂时也没什么可做的了,你也可以休息两天,我一会儿还有事,得先走了。”莱贞起身送他到门外,等电梯时,两人都默默无声,完全失去了平常拌嘴时的热闹。

    “如果我说那张……”江浩然忽然扭过头来,干涩的对莱贞道,话没讲完,电梯门却开了。

    莱贞不由分说,推他进去,“快走吧,一会儿被搬运的人霸占住了,又得爬楼梯了。”

    江浩然徒然的张了张嘴,门很快合上,莱贞的脸消失了,他不由叹了口气,暗恼自己怎么也会怯场。莱贞在电梯口静立了会儿,摇摇头,返身进门。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相信江浩然会对自己有意,看得出来,他是那种追求完美的人,自己跟他的要求差得离谱,刚才的这一切,纯粹是误会罢了。时至今日,莱贞对感情的事已经不抱幻想,在这方面,她接二连三的受挫,已经失去了相信爱情的勇气,唯一的指望就是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把身边的人看护好。但她毕竟年轻,心里又怎能不起波澜。带着一点莫名的心烦,莱贞无心做其他,又不想回公司,看看时间,才三点多,想想还是回家吧,难得她也有这么早回去的时候,只怕易天见了会兴奋得大呼小叫。到了家门口,隐隐的听见里面有欢声笑语,隐约还夹杂着一个男音,顿时纳闷不已,也没按门铃,直接掏了钥匙开门。屋子里,辛海舟和张婶正逗着易天,乐成一团。海舟来看易天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只有面对着孩子的时候,他才能真正的开怀大笑。当然,每次来之前都会和张婶通个气,避开莱贞。此刻,突然见到闯进来的莱贞满脸的惊异和愤然,心里也不由一沉,立刻站起身来。

“妈妈,妈妈!”易天果然十分高兴的扑上来。莱贞没有理会,只是恨恨的盯着辛海舟,恼怒的余光也波及了张婶。张婶心里也有点慌,从来没见过莱贞这样敌意的表情,讪讪的想说点什么,海舟早已越过她,走到莱贞面前,柔声道:“这事要怪就怪我,跟张婶无关。”莱贞瞪视着他,心里仿佛炸开了一般,怒声喝问:“谁允许你进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海舟努力的挤出一个笑,想缓解一下气氛,“我一直挺喜欢易天的,所以来看看他……”

    “不用你假惺惺的关心!”莱贞气急败坏的嚷着,仍是不解气,猛地发狠推了海舟一把。

    海舟没提防她会动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张婶慌忙上去扶他。“莱贞,你也别……辛总他没恶意的。”张婶终于忍不住说。“你们都不是好东西!”莱贞冲着他们大叫,心里满是受骗的屈辱,不争气的泪水哗的决堤而下。海舟眉心紧锁,走了过去,一把抓起莱贞的手,将她硬拉进沙发,“我们好好谈谈。”

    莱贞挣扎着往后让,嘴里叫着,“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这混乱的场面让张婶有点难堪,她怕吓着易天,赶紧抱了孩子出去避难。

    海舟用力将莱贞固定在沙发上,半跪在她面前,低吼了一声:“你冷静点行吗?”

    莱贞倏地安静了下来,手仍被海舟牢牢的捉着,她望着海舟焦虑的脸,既熟悉又陌生。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无声。海舟渐渐松开了莱贞,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被自己用力过度扭得已然红肿的手腕,疼惜的问:“痛吗?”莱贞将头别向一边,并不理睬。海舟缓缓道:“我承认,我确实经常背着你来看易天,因为我知道……易天也是我的骨肉。”

    莱贞如遭五雷轰顶,蓦地转头看他,眼里满是震惊和恐慌。海舟见她一副受惊吓的模样,忍不住探手搂住她,“你放心,我不是来和你抢孩子的,我只是太想念你们,只有看到他的时候,我才觉得还有希望……莱贞,你等我,我迟早会给你们幸福。”

    莱贞渐渐的握紧了拳头,怒气盖过了惊惧,她霍然起身,眼中燃烧着火焰,厉声道:“辛海舟,你别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给我们幸福。我告诉你,易天姓宋,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我一个人的。”说完,她大步走到门边,把门打开,冷冷道:“你可以走了。”海舟坐在沙发里,久久未动,等他终于站起来,走向她时,莱贞听到他说:“你对我这么决绝,是因为那个姓江的设计师吗?”莱贞心头咚的一声,犹如被人捶了一下,不相信的看向海舟,他的脸上布满了阴霾。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决定着事态发展的方向,他无微不至的关爱她,让她不知不觉的陷了进去,然后他毫无征兆的和别人结婚,而她只能躲在角落独自咀嚼苦涩。此刻,她忽然很想刺痛他,于是昂了头,傲然道:“是又怎样?你有资格管我么?”

    海舟的脸上掠过一丝黯然,但下一刻,莱贞的肩就被他捉住了,整个人被按到了墙上,他注视莱贞的目光深不见底,惹她心头一阵慌乱。“如果他知道你和我有一个孩子,你猜他还会对你有兴趣么?”海舟悠然的问。

    望着他一脸的笃定,莱贞气极了,“即使我跟他没有结果,我也不会就此接受你,况且我早就说过,孩子是我的,跟你毫无关系。”“那么,你敢带易天跟我去做个DNA吗?”海舟含笑问道。莱贞顿时哑然。“莱贞,你永远都是这样,任性,固执,又没有城府。”海舟说着,忍不住伸了一只手爱怜的抚弄莱贞额前的几缕头发。莱贞用手挡住他,眼神恢复了冰冷。海舟不以为意,轻轻的将头靠了过去,“记住,你永远都只属于我。”莱贞在他的唇即将贴上来时,奋力挣脱了他的怀抱,喘息着道:“你休想。”

    海舟凝望着她,将手插进裤袋,想了会儿,轻轻笑了起来。“莱贞,你逃不掉的,你生下了易天,注定会跟我纠缠一生一世。”他抛下这句话,终于步出门去。莱贞象被下了魔咒一般动弹不得,良久,才疯了似的冲下楼去寻找易天和张婶。

    面对莱贞的愤怒,张婶没有太多的辩解,仿佛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从今天起,我不再需要你了。”莱贞断然道。张婶没有表现出慌乱,很冷静的坐在亭子的木凳上,手里依然抱着易天。

    “莱贞,我不清楚你和辛总之间发生的事情,我只是觉得辛总不是个坏人,他对你很有心,对易天也很疼爱……”莱贞怒不可遏的打断她:“他是别人的丈夫,对我再好,又有什么意义,我不想要这种模糊不清的生活。”张婶语重心长,“我并没有劝你要怎么样。但是对于孩子,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倒不是说我非得赖着不走,但毕竟照看了易天这么长时间,也有了感情,你再去找一个,不见得对他有多好。”说着,下意识的搂紧了易天。莱贞看着紧紧偎住张婶的易天,很明显,他对张婶的依赖由甚过自己。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她在张婶旁边坐下,有太多的事她没有能力左右,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就此屈服。

    “我会尽快给他找一个全托的幼儿园。”莱贞有力的说,她下定了决心,不容张婶有半点置疑。
第三十一章

  
  也许是天热的缘故,福利院给莱贞打电话说,奶奶的身体不是太好。莱贞因此烦恼不已。通常夏天都是老人最容易发生危险的时候,气候炎热,根本无法在室外活动,可在空调间呆久了,空气不流通,也很容易造成身体不适。
  本来周六和江浩然约好去买灯具的,莱贞到底放心不下奶奶,想带易天去看看她,也好让她高兴高兴。
  江浩然说既然莱贞没空,他一个人去也是一样的,反正莱贞对他的选择已经没什么异议,莱贞当然乐得不操这份心,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自从那天的尴尬之后,两人居然客气了许多,莱贞也再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的跟他开玩笑了,他提的很多意见莱贞都无条件的采纳,这倒让江浩然觉得别扭起来,相形之下,他更习惯那个大大咧咧跟自己称兄道弟的莱贞。
  江浩然虽然交游甚广,却不善言辞,尤其对于喜欢的女孩,更不知该如何表达,也不懂要怎样哄女孩子。但是,有些话如果不说,也许永远都无法更进一步,所以他默默的等待着,等彻底完工的那一天,他必定会让莱贞明白自己的心意。
  早上八点多钟,莱贞抱着易天出门了,此时的太阳虽然没有正午那样热烈,也够晒的,她给易天戴了顶帽子遮阳,小家伙把它当成了玩具,一会儿脱,一会儿戴,不亦乐乎。
  车子在福利院附近停了下来。莱贞将易天放在地上,搀着他的手一起走。江浩然的电话又积极的打过来。莱贞只得择了个树荫,站定了接听。
  “莱贞,我昨天想到其实客厅的灯不用买那种水钻的,好看是好看,以后估计难打理,我想你也不是那种勤快的人,”说着,他自娱自乐的笑起来,接着道:“就给你挑个吸顶灯吧,怎么样?”
  莱贞笑道:“你决定就好啦,你的眼光,我绝对放心。”
  江浩然又闲扯了几句,易天开始不耐烦起来,扯着莱贞的衣角闹,莱贞心不在焉的听江浩然絮叨着,终于乘他喘息之际,歉然的打了声招呼,迅速收线。
  莱贞抱起易天,快步向福利院走去。
  她没有料到,江浩然就在离她十米开外的地方象木雕一样注视着她。
  一早就赶着去买灯的江浩然心情很好,边开车边哼着歌,脑子里想着各种灯的造型,然后他忽然想起了那一茬,忍不住停下车,给莱贞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到底她是房主,改变主意的话最好让她知道一下。
  起初他并不知道莱贞在附近,他依稀听到电话里传来孩子喊妈妈的声音,异常清晰,正奇怪的想问,莱贞已经挂断了电话。他悻悻的发动了车子,一抬眼,却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莱贞抱起孩子匆匆远去的背影。
  天气的炎热完全无法阻止江浩然身上泛起的阵阵凉意,他无法想象,活泼可爱的莱贞居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那孩子看起来已经有两三岁的样子了,这么说,莱贞很早就……可是,他为什么从没见过莱贞的丈夫?甚至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江浩然无法冷静的去思考这些蹊跷的问题,他感到的是一种被欺骗了的愤怒,当他好不容易对一个女孩子有感觉的时候,却发现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回事。即使她没有结婚,或者已经离婚,江浩然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接受她,他可以忍受莱贞的胡搅蛮缠,可以无视莱贞极差的审美眼光,可是,他能接受她有个孩子的事实吗?
  他猛然踩下油门,车子飞也似的的飙了出去,一如他此刻狂乱的心境……
  莱贞在福利院呆了整个上午,因为易天下午还要睡觉,于是只能回家。看得出来,奶奶因为易天的到来,心情已然有所好转。
  “经常来看看奶奶哦,老人虽然不能说话,心里可门儿清着呢。”慈祥的护士顾阿姨悄悄的嘱咐莱贞。
  莱贞拼命点头。
  下午,莱贞给江浩然打了几个电话,那家伙不知道在搞什么,一直不接听。莱贞以为他在忙,也没太在意。
  一直到傍晚时分,都没等到他的回电,莱贞心里起了疑窦,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
  把易天交给新找的保姆,她匆匆的去了新房子,无论如何,他买了东西,总要放过去的。

新房子里空无一人,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新漆味。房间的地板已经铺好,光洁的能照出人的倒影。
  莱贞脱了鞋,在房间里等了会儿,没有空调,只有一只老旧的风扇,轰隆隆的鼓着风,驱散掉些许炎热,饶是如此,莱贞还是蒸出了一身汗。
  莱贞恼火起来,这江浩然怎么这么莫名其妙,人间蒸发了不成?
  她再次拨电话,一声一声的响,还是不接。
  不等了,莱贞准备直接杀到店里去,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令她欣慰的是,江浩然果然在店里。
  Candy见到莱贞,早已象老朋友般相熟,将她拉到一边,悄然道:“Jason今天在外面一定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回来以后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我们有事找他,跟吃了枪药似的火爆,真是太反常了。”
  莱贞笑道:“没那么严重罢,要不,是给哪个卖家坑了?”
  Candy摇头,“总之,你也小心点就是了。”
  莱贞嘴上道:“我有什么可小心的,我是客户嘞。”心里终究有点忐忑。
  敲了门,里面没动静,莱贞径直推门进去。
  江浩然仰天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睡着了似的。
  莱贞走过去,却见他大睁着眼睛,瞪视着天花板。
  “喂,江工,遇到什么事情了,这么沮丧?”莱贞轻轻推他,笑着问。
  江浩然霍的坐了起来,冷冰冰道:“谁让你进来的?”
  莱贞一愣,他的神情仿佛又回到很久以前他们头一次碰面时的样子,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于是收起嬉皮笑脸,正色的说话。
  “你为什么一天之内变化这么大,上午还高高兴兴的说去买灯,下午就跟不认识似的,到底怎么回事?”
  江浩然牙齿咬得格格响,“这话我该问你,你身上究竟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
  莱贞益发糊涂,皱眉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得罪你了吗?”
  “好!我就明说,”江浩然忽然不敢看她,“你为什么会有个孩子?”
  莱贞心头一阵猛跳,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可是即使知道了他的困惑,她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无论生意的立场,还是朋友的立场,她都没有义务需要向江浩然解释。
  江浩然见莱贞无语,以为她心虚了,不觉回过头来盯着她问:“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莱贞嗤笑起来,反问他,“我为什么要解释?我是找你来装修的,没人规定客户资料里要对家庭成员的来历做解释吧?”
  江浩然闻言,脸红一阵,白一阵,愤然起身走到窗边,喘起了粗气。
  莱贞叹息一声,走到他身后,幽幽的说:“没错,我是未婚妈妈,如果你觉得帮助我这样的人有辱你的清高,我不强求。”
  江浩然骤然转身,怒视着她,愤懑道:“宋莱贞,我没见过比你更愚蠢的女人。”说毕,走到门口,哗的打开门,把趴在门上偷听的Candy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江浩然顾不得训斥她,厉声道:“把宋莱贞的合同给我找出来。”
  Candy立刻照办。
  江浩然在合同上刷刷涂了几笔,用力甩到莱贞面前,“我正式通知你,我们的契约取消。因为是我方提出的,作为赔偿,你可以不必支付应该支付的各项费用。好了,你签个字就你可以走了。”
  莱贞默默的拾起合同,浏览了一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然后拔笔签上大名,递回给江浩然,他不接,倒是Candy立刻接了过去,苦着脸望向莱贞。
  莱贞压住心底的难过,对江浩然说了声再见,低头走了出去。
  她难过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江浩然确实对她很好,看得出来,她伤害了他,虽然她是无意的。
  江浩然见莱贞没有任何辩驳,签了字就离开了,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跌进了沙发,他本意不是这样的,他希望听到莱贞解释,哪怕是半句,那样至少表明她是在乎自己的。
  第二天,莱贞自己跑了趟全市最大的灯具市场,据说这里的品种最齐全,价格也最实惠。让她独自挑选的话,价格始终是第一位的。
  在绚丽的灯海中逛到头晕,耳边此起彼伏各大商家天花乱坠的介绍。她实在缺乏辨识的火眼金睛,最终随便找了一家,砍了半天价,一举将所有需要的灯拿下。
  找了个运输车,相帮着把灯具挪到车上,卖主一再热心的说:“有问题尽管来。”
  莱贞回应的笑着,这样遥远的路途,如此麻烦的运输,只要能将就,打死她都不想再来了。
  下午找了个电工过来安装。
  师傅逐一拆开灯具盒,唉声叹气不绝于耳。
  莱贞暗暗心惊,问师傅:“能用么?”
  电工师傅点着她道:“你呀,在灯具市场买的罢?上当了,对方卖给你的都是三无产品,你看看,做工劣质不说,材料也省得离谱,我装是可以给你装,不过能用多久就不好说了。”
  “那怎么办呢?”莱贞心情一下子很低落。
  师傅想了想道:“最好是去正规店里买,价格是高了点,毕竟有保障。”
  莱贞前思后想,终于还是同意了师傅的建议,重新去买,结果一个客厅的灯就几乎抵了她在灯具市场所有灯的总和。
  对着散落在客厅处的伪劣产品,莱贞懊恼不已,还得再找时间去退货,不知对方还认不认。越想越心烦,忍不住走上去,提起一个盒子,走到门外,狠狠摔了下去,啨啉哐啷一阵响后,心情终于舒畅了一点。
第三十二章

  胡律师终于合上了文案,清了清嗓子,作最后的总结。
  “简而言之,在这种情况下,你是可以提出离婚的,只要能拿到你太太精神有问题的证明,我想……这并不算难事罢。”
  辛海舟手撑着前额,陷入了沉思,脸上看不出半分喜悦。
  “辛总,需要我……”胡律师身子略向前倾,探问的口气。
  辛海舟终于抬起了头,摆了下手,“暂时不用,让我……再好好想想。”
  胡律师沉吟了一下,点头,没有再废话,这种敏感的问题,他作为辛海舟的私人律师,还是少发表意见为好,万一当事人只是一时冲动,事后又复合了,自己倒平白无故当了回奸人。
  胡律师走后,海舟依旧深陷矛盾,无法裁夺。
  都说人心象一座大千世界,里面布满了错综复杂的沟渠,永远也无法做到泾渭分明。一如此刻的辛海舟,终于有可能摆脱晓雪了,可是,在这关头,他却犹豫起来。
  无法想象,一旦提出离婚,晓雪会有怎样的反应,会变得更疯狂,还是再去自杀?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不是海舟所期望的。
  海舟可以肆意的在外面放浪形骸,说起来,那顶多是生意人为形势所迫而为。可是如果事情牵扯了家庭,就完全是两码事了。他不是那种无所顾忌的人,作为一个企业的领导者,更不想因为私人事件搞到满城风雨,影响公司一贯良好的声誉。而远在南方陪伴在父亲身边的那个女人和她的家里也正虎视耽耽的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次应邀回去看望父亲,其实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用意是父亲的妻子想介入内地的公司,她的算盘打得精明,也很长久,只要自己能在公司里站稳脚跟,那么她的一双儿女将会有更好的前程。
  海舟以无比强硬的姿态断然拒绝。他不是傻子,岂能看不透其中的用意。
  父亲老了,年轻的时候过于沉迷于工作,用健康换取了一个小小的王国,此刻,对他来说,家人是重要的,但维持他来之不易的企业更是至高无上的,不管身边的人有多么反感,海舟终究是他的儿子,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父亲最终妥协了,海舟捍卫住了自己的地位。然而,危险时刻存在着,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不管怎样低调处理,离婚必定会引起不小的震动。当然,顾忌身份和企业形象对海舟来说只是原因之一,也或许,在内心深处,他对晓雪痛恨之余,还是残存了一丝歉疚,不管她以前怎样,或将来如何,毕竟是因为自己,一个好端端的女孩走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如果当初他拒绝了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是否那样,每个人都会完好的生存下来?
  可是,这世界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就是如果,你也永远无法重新再来,即使给你机会重头开始,你又怎知未来如何?只有走过了,才会了解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海舟心存了侥幸,希望能找到一个更稳妥的方式,来解决面临的困境。
  辛家,正是掌灯时分,翁晓雪靠着软软的垫子坐在餐桌前,此时的她,异常平静,目光柔和的望着为她跑前跑后的冯逸。
  冯逸小心的从一只暖锅里盛出一小碗粥,微笑的走到她身边。
  “我自己来罢。”晓雪感激的接过,一勺一勺慢慢的舀着吃。
  冯逸坐在她对面,温和的注视着她。
  晓雪早已不去上班,整日闷在家里,精神每况愈下。只要有空,冯逸都会过来陪她,下了班或是周末,他用自己的执着感化着晓雪,从不说强烈的话语去刺激她,严格控制着她的服药量,坚持让她做一些轻柔的运动,比如散步。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晓雪逐渐有了起色,原本苍白的脸上也开始有了些许红晕,只是神情时常会显得落寞。
  每次过来,冯逸几乎都碰不到辛海舟,不知他是一贯如此还是故意所为。其实,对冯逸来说,见到了也无所谓,他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唯一的希望是能让晓雪尽快正常起来。
  清醒时候的晓雪还是很好相处的,她会对冯逸说的一些逗她的笑话作出适当的反应,有时聊一些以前的事情,眼神里也会流露出怀念,令冯逸几乎以为那个纯真的晓雪又回来了。

可是,她偶尔产生的幻象和恍惚时所说的胡言乱语刺激着冯逸,让他不得不心痛的承认,晓雪并未真正康复。
  用过了晚餐,冯逸陪晓雪出门在小区里散散步。
  冯逸是个相当内敛的人,晓雪话也不多,两个人默默无声的走着,享受这难得的一刻清闲。
  走了会儿,晓雪不胜体力,便道:“我想坐一会儿。”
  两人找了花间的一张长椅坐下。
  晓雪头微微的向后仰着,眯起了眼睛,长期的服药,让她原本就不健硕的身体越发虚弱。
  “冯逸,其实你没有必要老来看我照顾我的。”晓雪忽然幽幽的说。
  冯逸望着她倦怠的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晓雪睁开眼睛,如水的眼眸投向冯逸,让他有被淹没的感觉。
  “我欠你,实在太多了。”她说着,忍不住轻叹一声。
  冯逸心头一悸,无声的笑笑,“没什么欠不欠的,我们即使做不成情侣,也还是朋友。”
  “你实在是太好了,”晓雪的语气带了丝悲凉的感慨,“有时候我以为自己输掉了全世界,可是一想到有生之年遇到了你,心里才算有所安慰。”
  冯逸默不做声。
  “你,是不是看我,也觉得象个疯子?”晓雪出其不意的问。
  冯逸一惊,正色的望着她,轻语道:“怎么会?别乱想,你只是身子有点弱而已。”
  “哼,不用骗我,我心里清楚得很。”晓雪仰望天空,黑色的夜幕下,点点繁星格外闪亮。
  “以前,看到那些为情所困的人,我都会禁不住在心里嘲笑他们,笑他们痴傻。可是,有朝一日,自己也介入了,才发现原来这种事情根本由不了自己。”
  冯逸静静的听着,不敢有半分干扰,晓雪难得象今天这样敞开心扉,如果有心结,讲出来总是比闷着好。
  “知道宋莱贞现在怎么样吗?”晓雪忽然发问。
  冯逸微愣,支吾着,不知怎样答合适,含糊其词道:“不清楚,没怎么联系过,应该……还行吧。”
  晓雪似笑非笑的闭起眼睛,陷入了回忆,“记得以前我跟她住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吵架,那时候还有岚岚和汪寒,每次我们一闹别扭,她们两个就来当和事老。说心里话,我很嫉妒莱贞,虽然她长得没我漂亮,人也有点傻傻的,可是身边总会围着一圈人,快乐的跟她说个没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缘罢。那正是我所缺乏的。所以,我看她总是不顺眼,什么事都想跟她对着干。渐渐的,居然成了一种习惯。”
  “后来,我听说她因为怀孕的丑闻离开了公司,我承认,自己当时心里高兴极了,原来人见人爱的宋莱贞也会做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
  冯逸抿住嘴,低下了头,女孩子之间会有怎样的倾轧,他不了解,对于莱贞,他感到的是歉然。
  晓雪微笑着问:“是不是很奇怪,我提了这么多关于宋莱贞的事?”
  冯逸确实不解。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走到今天,全是托了莱贞的福。”
  冯逸豁然变色,猛的抬头望着她。
  晓雪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语气,慢慢的诉说:“辛海舟自始至终爱的都是她,他想娶的也是她,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失败。”她的眼里渐渐又燃起了激情,“在这场爱情里,我也全身心的付出了。为什么到头来离开的那个必须是我?如果海舟爱上的是别人,我会服输,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宋莱贞?”
  晓雪的语气低了下去,目光飘向很远,神情逐渐错乱。冯逸抑制住满心的惊愕,紧握着晓雪的手,一再的唤她,“晓雪,你还好吗?晓雪……”
  晓雪仿佛荡漾在梦中,迷惘的望向冯逸,看到他关切的面容,听到他焦急的呼唤,终于清醒了一些。她回握了一下冯逸,苍白的一笑,“别担心,我没事。”
  冯逸暗舒了口气,不想再继续下去,“我们回去吧。”
  晓雪坐着不动,摇摇头,“我还没说完,冯逸,再陪我坐会儿吧。”
  冯逸无奈,只得依她。
  又安静了会儿,晓雪忽然噗哧一声笑起来,道:“世上的事儿,真是难说得很,象麻绳一样缠绕不清。你看,我爱海舟,海舟爱的是宋莱贞,而宋莱贞爱的是你,你呢,又……”说到这里,晓雪歉然的对冯逸笑笑。
  “象不象绕口令?每个人都在追逐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似乎这样才能爱得更加淋漓尽致。”
  冯逸无声的叹息,晓雪何尝说得不是呢,原来她心里也是清楚的,只是做不到罢了。
  “冯逸,我累了。”晓雪轻叹了一声。
  冯逸赶紧要扶她起来,“我们进去吧。”
  “不,”晓雪凝视他的眼睛无比清亮,“我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了。我太累了,我……愿意离开海舟。”有一滴清泪从她的眼眶里溢出,滴在冯逸的手上,晶莹透亮。
  冯逸深吸了口气,紧紧的把晓雪搂在怀中,激动无比。这一刻,他怀里的晓雪柔弱无骨,温顺的贴在他炙热的胸膛上,一如找到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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