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丽的织锦 另一番情趣——对周勇先生散文《金佛杜鹃》的文本分析
(2012-09-05 12:3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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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勇金佛杜鹃形而上金佛山世界3 |
分类: 文学批评 |
秀丽的织锦
——对周勇先生散文《金佛杜鹃》的文本分析
易
每日辛勤看稿,难免出现审美疲劳;然而,一旦有美文跃入眼帘,我依然不免拍案叫绝。只不过,在多数时间里,遥望着那些骨瘦如柴的句式,触摸着那些苍白似水的文思,我哪里还能够打得起半点儿精神?眼下,随着网络发表之容易,微博写作之时兴,“写作”这个曾经十分神圣的劳作,对于绝大多数文学爱好者,特别是对于闲来无事而舞文弄墨者来说,并算不得是什么难于上青天的大事了。幸,还是不幸,只有天知道!
但是“写作”,它毕竟是一种脑力劳动,乃至是某种心境的真诚流露。所以我将写作喻为“劳作”,一点也不过分。况且,我曾经多次在公开,或者半公开的场合里,批评那种“形而下”的写作方式,即:太过于现实化、日常生活化和日常事件化的写作。我反对!
因为在那些作品里,几乎看不到任何与想象和虚构有关的东西,跟电视上的纪实类节目,乃至报刊上的纪实文章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而且还没有它们有趣。我反对!
因为在那些作品里,几乎看不到任何表现出“形而上”的精神文化内涵,也没有看到表现出来的高品位的哲理性思考和有深度的心理开掘。说穿了,就是在表演形而下的“生活秀”或“文字秀”。我反对!
所以文化学者夏刚认为:“哲学和文学归根到底,都是由形而下到形而上的经验——超验活动,都是由现象诱发的意识物化的结果——恰好是波普[1] 总结的世界Ⅰ转化为世界Ⅱ后固定为世界Ⅲ。”(转引自:白海珍、汪帆《文化精神与小说观念》,P56.河北人民出版社.1989)
因此,由于当代人从自然观、宇宙观、社会观、人生观、伦理观、审美观,一直到生存方式、行为方式和思维方式都发生了剧烈而深刻的变化,所以我认为,在一篇优秀的文学作品当中,作家就是应该努力去编织那种“形而上下”的织体,而不是完全坠落到仅仅只再现日常生活和日常事件的泥潭中去。
十分可喜的是,当我读完周勇先生的散文《金佛杜鹃》时,我相信自己找到了那种如蜀锦般秀丽而绚烂的“织体”,不禁拍案叫绝起来。初夏午后的些许困顿,也立马消失在光阴之外了。
《金佛杜鹃》文字华丽,色彩绚烂,不时还散发出汉字具有的独特之美。譬如“晴日飞雪,春裹银装”;“一城黄葛,落叶飘洒,残黄遍地”,又如“回望来路,远处斜阳西沉,漫天红霞,山色如黛,层层叠叠”;“漫步山间,循花海徜徉。凭栏望月,清辉满山,习习山风,浮动旷野幽香”。阅读这些略带古典韵味的汉字,你会猛然发觉,在这篇精炼的散文之中,到处都镶嵌着珍珠一般的诗性语言。另外,数字的运用也很有特色。开篇“二月”“三月”“四月”,这是时间的步伐。“十年难见”,既是确写,又当为概数,表示“多”。“一木独大、万花同树”独显其文字的张力。至于“一棵棵,一丛丛,一片片,真是织锦堆绣、万千绚烂、一望无涯”,从近处望到远方,终于发出一声感慨:“哦,我心仪已久的金佛山杜鹃花!”文章对色彩词汇的选用更是大胆,常见的以“金”字为最多,共十七处,也有一处“银”字,与之对应。写“看月下的杜鹃,……只现出淡淡的素色”,一个“素”字,尽在情理之中,足见观察之细。而写花,则红的、粉的、紫的、黄的,还有白的、蓝的、绿的、黑的……,一应俱全,其中,尤以“黑的”,使人骇然。但却是事实。故此,与其说杜鹃“把这金佛山装扮成跃动的七彩织锦”,还不如说是作者周勇先生,用准确而幻化的美文,把这篇《金佛杜鹃》编制成了“跃动的七彩织锦”。
《金佛杜鹃》思想深邃,善于提炼,不时把对描写对象的情愫用判断句式生发出来。譬如“伫立天际是它的高度,花繁如浪是它的风韵”;“它有佛的雍容、佛的悲悯,又有福的吉祥、福的和美”;“金佛山的杜鹃尤显出重庆人挺立天地的坚强”。而“早起的布谷鸟,声声啼鸣,催人启程”,于不经意之间,彰显了一个人必须精进、奋斗的拼搏精神,则“更有另一番情趣”了。
在这里,我想多说几句题外话。
我与作者周勇先生并不熟识,虽然有过那么两、三次邂逅。除了前几年《重庆日报》等单位在“巴国城”举行的一次研讨笔会上,我们有过简短的交谈之外,别无际会。但我“认识”周勇先生的时间,却要定格在很久以前。——大约在上世纪80年代末,因我写作长篇历史小说之需,购买、拜读并参考了周勇先生参与“译编”的《近代重庆经济与社会发展(1876-1949)》(四川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多年之后,我又在《清末民初重庆的铺递》等几篇论文中,也引用了不少由他“译编”的海关档案资料。可见,作者周勇先生首先是著名的历史学家,然后才是作家、政府官员。而正是因为他具有深厚的历史学的学术背景,才使得摆在我眼前的这篇散文,细致而大气,感性中却又饱含着理性之光,不愧为大家手笔。
《金佛杜鹃》结构完整,起承转合,毫无匠人痕迹,似以“万籁俱寂,浮想联翩”为界,上半部分主要写金佛山自然状态下的各种珍贵的杜鹃花;而文章的下半部分,则主要是以四个自然段,且均以“这里的杜鹃……”打头,以排比的形式,分别摹写了作者的“联想”,即“这里的杜鹃”——“融进了山的躯体”;“已成浩瀚大海”;“带来祥和”;“情牵天地”。文章从“形而下到形而上”,层层递进,最终将汉字编制成为了一种“形而上下”的秀丽而绚烂的织体。
《金佛杜鹃》的结尾更是简短有力,这就是倒数的两段。由于作者周勇先生满怀激情,将叙述时序的第二天的“清早”直接写出,而不再赘述“第二天清早”,这是符合文章的脉络和民间习惯用语的。尤为精彩的,还有最后一个自然段。它不仅是整篇文章的结束,还再一次回映了作者的“联想”,即:“金佛山的杜鹃花,因其山的气势、海的胸怀、佛的祥和与天地之气,独显出动人的风姿与独立的精神”。这种回环而看似平凡的结尾,是点题,是文眼。它不仅是对金佛杜鹃的赞美,更是对金佛山人民,重庆人民,乃至华夏儿女的崇高礼赞!
[1] 波普,即卡尔•波普尔(Karl Popper,1902-1994) 著名哲学家、学术理论家。奥地利人。主要著作有:《开放社会及其敌人》(1945)、《猜想与反驳》(1963)、《客观知识》(1972)、《开放的宇宙》(1982)、《趋向性的世界》(1990)等。(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