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的自白

我们不需要太高的天空。

从村庄到田野，从城市到乡村，踏过树梢已经很潇洒。

飞得再高，不往前行也永远到不了家。

我们不需要梧桐，那是名鸟们的金屋。

也不需要桑枣榆槐。

不需要将家建得老高，在树梢上飘摇，招摇。

我们需要踏踏实实的日子。

夏天，我们需要一个温暖的家，因为要生儿育女传延香火。

瓦屋也好，草屋也好，只要有屋檐就好，能放得下宝宝的摇篮就好。

实在不行，草垛也好。能避风雨就好。

到了秋冬，孩子腿脚灵便了，我们会远离那憋闷的家。

我们会成群结队地在田野里嬉闹，在草堆上、麦田里、电线上、树枝上小憩。

集体行动，集体生活。那是一种怎样的自由，怎样的快乐啊！

冬天，我们在城市里，树枝就是我们的家。

我们常常在傍晚聚会。

从四面八方赶来，我们的讨论很激烈。

雨雪来袭的前夜，我们群情激奋，我们在背诵自己的誓言。

我们彼此交流经验。

探讨怎样在大雪覆盖下，如何用羽毛温暖心脏，如何把激情献给第一缕阳光……

无知的人们却说我们在争吵。甚至有人，说我们是“简单的麻雀”！

这些无知的人们啊！

这些可怜的人们！

我们在树枝上睡觉，一秋连着一冬。

我们不需要在树梢上筑巢。

只有怕冷的懦夫，龟缩在巢里，在寒风中哀号。或者往热带逃，成为所谓的候鸟！

我们，就是我们。

哪儿也不去，哪儿也不逃。

更不羡慕那黑暗的巢！

寒夜来临前，我们在树枝上联欢，场面多热闹。

夜风临近时，我们高高地在树上摇。

我们一夜之间，能将树下

排满黑白相间的粪便，如同铺一层黑白相间的地毯。

有时，还砸到那无知的、高傲的人的脸。

我们是本土的，我们是草根的。

我们是一群胸无大志的麻雀。

我们不住高楼，不住别墅。

我们不吃山珍，不吃海味。

我们是麻雀，就是麻雀！

你看有谁能把我们养在笼子里吗？

你看有谁能让我们吃他配的食物吗？

你看有谁能改变我们的习性吗？

不可能！

因为我们是麻雀，自由的麻雀，率性的麻雀。

随性的麻雀，野性的麻雀，血性的麻雀……

麻雀，就是麻雀！

是的，你们会常常看到我们的死亡。

看到我们被冻死药死打死饿死。

还会看到我们撞死——

撞在玻璃上，撞在笼子上，撞在

一些人的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