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散文)
(2012-02-18 23:4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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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随笔 |
我的爸爸去世十年多了。十年来,对爸爸的回忆——他的每一次大笑,每一次叹息,都像涓涓细流时时在我脑中流过。爸爸为人坦率,没有一丝虚假或伪善。他的情趣纯真无邪,愿望极易满足。他从不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对闲言碎语深恶痛绝,从不知道什么叫怨恨或妒忌。我很少听到他有什么抱怨,从未听到过他说别人的不好。
爸爸很爱我妈妈,对她总是体贴入微,并常为有这样一位美貌贤惠的妻子感到自豪。从结婚那天起,便主动承担了做饭和家务活。每天晚饭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妈妈削一只苹果。
爸爸非常有耐心带我们姐弟三个玩儿。晚上闲着的时候就领我们去家附近的六中桥散步,散步的时候,总是将自己刚听到的最新笑话或故事讲给我们听,他的诙谐和幽默常常引得我们捧腹大笑。
爸爸喜欢游泳、打乒乓球,喜欢拉二胡、唱歌。而且歌唱得很不错,不过他的鼾声也如响雷。有一次爸爸住院,因为鼾声太大,同房的病友睡不着觉,就用录音机把他的鼾声录了下来,前面还加了配音:火车进站了……第二天一早放给大家听,乐得家属和护士都笑出了眼泪。
爸爸对我的学习成绩很是满意。很小时,我就懂得拿上一本书逃避干家务活。瞥见我看书时,他就把活分配给两个弟弟去做。
爸爸热爱他的教学工作,乐此不疲,一直到他退休。
爸爸上大学时学的是数学专业,毕业后分配到锦州六中教书。认识妈妈后两人结婚。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妈妈也调到爸爸的学校教书。
爸妈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爸爸做饭,妈妈到院子里打扫卫生做家务。学校离家仅一墙之隔,所以他们不用担心迟到的问题。晚上下班回来,晚饭后的大部分时间,爸爸都用在备课、批阅作业上。
爸爸被买菜做饭所累,从没什么野心,只满足于做好本职工作,培养好三个儿女。他的数学课很受学生欢迎,经常为其他学校的同行做示范观摩教学。妈妈每天洗洗涮涮,手里总是有许多的活儿要做。
在我上大学那年,教育局给爸爸在市内分了一套楼房。没多久,爸妈就分别被调到离家较近的学校上班了。
爸爸交友甚少,仅限于教育圈子,这与他的工作环境有关。
爸爸因为喜欢游泳,对大海有着深厚的感情。我大学毕业留在滨城成家后,每次爸爸来看我,我都带他去游泳,不过不是去海边,而是去室内海水游泳馆,因为那时爸爸头部得了轻微血栓,我得为他的安全着想。看着他在游池上方准备做跳水的动作,就像一个顽皮嬉水的孩子,实在令人发笑。
我爸爸去世很突然。到医院确诊为癌症后,经过三个月的折磨,身体极度虚弱,最后在高烧昏迷中悄然离去。在他离世前一周,得知自己已患不治之症,面对“死亡”二字,他的表现是闷闷不乐,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会得上这种病。
有一天,爸爸说躺累了,抱怨在医院呆久了想出去晒晒太阳,我给他换上刚从商场买回来的新毛衣,又给他戴上新帽子,要带他出去。他很高兴,拄着拐杖下床,还须我搀扶,没走到门口就感觉力不可支,只能返回窗前向外面张望。我不禁想起了一句犹太的谚语:“父亲帮助孩子时,两人笑了;孩子帮助父亲时,两人都哭了。”
可我在爸爸清醒的时候从没当他的面哭过,我总是滔滔不绝地和他聊天,谈自己的工作、生活、孩子以及学习计划,他对这些向来都是百听不厌。在我和他说话时,他总是面带笑容,装出一副痛苦很快就会消失的样子,装出一副还有大量的时光要谈,还有数以千计的事情要做的神态。我也总是饶有风趣地听他讲过去的一些经历,还有他未来的打算。
最后一次听到爸爸说话是在他去世前的那晚,我实在困得睁不开眼,躺在陪护床上就睡过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听到爸爸对妈妈说:“这孩子累坏了,看她睡得多香,让她多睡会儿!”
爸爸去世后,我经常想他,一想就会流泪,哭得两眼通红,有时夜里睡觉做梦也想,会哭醒。我不知道别人是否有过如此思念之情。和我在一起,爸爸感到高兴,和爸爸在一起,我感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