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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家的小巷

(2013-07-30 14: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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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笔

文化

分类: 所谓人生
拆迁之前,姥姥家的平房在省委对面的自由大街市场旁边的一个小巷里,在那里,我度过了自己的幼儿园、小学和初中岁月。中午在姥姥家吃饭,下午在姥姥家学习,直到晚上回自己家睡觉。

 
姥姥家的平房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院里一共5间房子4户人家,我们家在比较靠里的位置。

门口有三层水泥砖铺成的台阶,台阶旁有一个小花坛,花坛里种着各色月季,姹紫嫣红,分外好看。

我对月季的印象深,是因为小时候总是一边看花一边喝中药——幼儿园的时候生病,总是到附近的门诊部去找一个相熟的老中医。

老中医在一个小屋里坐诊,屋子里都是大碗茶的茶香。走进屋子,坐在小板凳上,把手伸给他摸脉,或者张开嘴巴让他看舌苔,一点都不觉得看病是可怕可怜的事……被老中医摸着头说“真乖”“喝了药就好了”,是比在妇幼保健院被护士姐姐哄更开心的事。

看完病总会带着药回家,家里的大人用药锅煮好药,给我倒进一个小碗里,我就捧着碗到门口,一边看花一边憋着气往下灌。每次灌完,都使劲闻闻花香,若是正好有邻居经过,还会得一句“笑笑真勇敢,一口气就把药喝下去了。”听到这种夸奖,立刻回得意地昂起头,就算苦得眼泪打转,也绝不会哭出来。

这样说来,小时候遇到的邻居们总是很会夸人的。准确地说,他们喜欢夸奖所有的小孩子——会背唐诗的是聪明,会唱歌的是漂亮,会跳舞的是未来的小美人,按时做作业的都是好学生,笑嘻嘻问好的都是乖,就连被自家家长训哭也是知错能改……

孩子在他们眼中,总是可爱,总是满载希望的。只要稍有机会,他们就会用自己脑中最友善的言辞来祝福和鼓励——即便他们的词汇量非常有限,语言并不花哨。

因为生活没给他们花哨的机会。

他们的工作大多非常平凡,高级一点的,是兢兢业业的小公务员,逊色一点的,在自由大街市场上卖菜杀鸡的也是有的……让我印象最深的一位姓尹的奶奶,她住在小巷的一个拐角,是个收破烂的。

尹奶奶的工作是收破烂,每次我从她家门口经过,总会看到她在收拾收来的纸箱和瓶子。即便如此,她的衣服总是很干净,脸上也总是带着笑。每次我叫她“尹奶奶”,她总会用精神满满的大嗓门回应说“笑笑真乖!”

我从来没见过尹奶奶的家人,她在我的印象里,是没有丈夫和子女的。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个非常快乐慷慨的老太太。

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姥姥把我暂时托付给她,自己去买米。尹奶奶看我唱了只歌,大笑着给我鼓掌,露出发黄残缺的牙齿。她在自己的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五角钱,塞在我手里,让我去买糖——那时候,最最奢侈的冰糕是和路雪,两块钱。

我欢欢喜喜地买了一大堆麦芽糖,扯着跑回她身边,分给她吃,她摆着手不接,哄我“你自己吃,乖”。这时姥姥回来,看到这么多糖吓了一跳,难得对我露出严肃不快地表情,拿出钱要塞给尹奶奶。

我吃着糖站在一边傻乎乎地看,看尹奶奶把钱塞回姥姥手里,说:“我喜欢笑笑,也把她当孙女的。”

这样说来,那时候的很多老人,都是真心实意地把别人的孩子当自己的后辈来疼的。他们倾尽一切,把最好的给孩子,及时他们拥有的并不多。

比如我姥姥。

我姥姥年轻时是建筑工地的工人,年迈拿着微薄的退休金。即使并不富裕,她也从来没有委屈了我们小辈儿的吃穿——在姥姥家吃中饭的那些岁月,没有哪顿饭是断了荤的。

不仅如此,跟姥姥要钱也非常容易,只要说“我想买书”,姥姥就一定会给。她不识字,不知道我买的究竟是习题册还是言情杂志,只要她看到我拿着书回来,就会弯起眉眼笑得很开心。

老人,就是这样单纯又容易满足的人哪。

由于从小生活在平房、小院和小巷里,我从来不觉得做小买卖的人卑贱,也从小没听见什么抱怨——为生活而奔波、为子女打拼的人是从不抱怨的,他们只会在一天结束之后坐在路灯下聊天,看孩子们打闹嬉戏,盘算怎样才能让日子过得更好一点。

年幼的我一直以为,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贫穷却不卑微,忙碌却不疲惫,直到小学四年级。

几个关系好的同学跟我一起回家,早放了姥姥家所在的小巷,姥姥家的小院和姥姥家的平房。

他们在我跟尹奶奶打招呼时露出尴尬地笑容,下意识挪开脚步;他们在小院儿里大呼小叫,指着别人的主屋问我:“这是厕所?”他们站在姥姥的屋子里问我:“……要在哪里坐?”

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第一次接触了另一种生活。他们不理解我的满足,就好像我不理解他们的惊诧。

后来,我也去过别人家玩。

他们的家跟我自己的家一样,有传达室和大大的院子,有狭窄的楼梯和厚厚的防盗门。孩子们在楼梯上穿行而过的时候,同楼的大人面无表情地在他们身边经过……我习惯性地对他喊“叔叔好”,对方竟然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彼时的我莫名其妙觉得,他们有着我不能理解的贫穷。

那以后,我再没带同学去过姥姥家的小巷。


姥姥在我中考结束那年过世。她一直希望我能考上省实验中学,却在我到实验领通知书之前离开了我。

再后来,自由大街市场附近的平房全部拆迁,老街坊们领了补助搬进新盖好的楼房,也开始乘电梯回家了……

我不知道曾经买菜杀鸡的叔叔阿姨们搬去了哪里,不知道曾经给我买糖的尹奶奶怎么样,也不知道曾说要收我为徒的老中医生活在哪~

可我又不怎么迷惘。

因为他们一直都在,在我脑海中那个狭窄却温暖,泛着月季花香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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