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求助

校医院的门，被人轻轻敲响。一个脸色苍白的女生探头进来，有些惶恐地盯着正在电脑旁边玩魔兽世界的心理辅导老师——杜全。

杜全听到声音，手脚麻利地关掉游戏，露出八颗牙齿的和谐笑容：“进来，坐吧。”

女生推门挪了进来。她又黑又长的头发在后脑绑成很有青春意味的马尾辫，额上的斜刘海却衬得她满是血丝的两眼有些骇人，躲在眼镜后面闪烁不定。女生个子高挑，却畏缩地微弓着身，两手在身侧握拳，僵硬地来到杜全面前，坐下。

杜全默默打量着女生，露出温柔安抚地笑容：“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女生的手指神经质地绞在一起，深呼吸了一下，终于开口了，语调还算沉稳：“我知道自己没有疯……但是我需要帮助，我，我正在经历……很疯狂的事情。”

“好的。”杜全起身，接了一杯水热水放进女生手里，换来一个短促而感激地笑容：“谢谢……”

“我听到奇怪的声音，从小就能听到。”待杜全重新坐下，女生低头盯着水杯开始叙述，“我听到……手机电量不足的声音，“滴”，短暂急促。”

“是，我也经常听到。”杜全点点头。

“不是的，”女生苦笑，“我听到的声音，不是来自电子产品，而是……源自人的体内。”

杜全挑了挑眉：“请继续。”

女生又深呼吸了一下：“是电量不足的声音，每当我听到人体内传来这个声音，我就知道，那个人……很快会过世。近20年来没有例外，响三声，生命不到一个月；响两声，活不过一个星期……如果只有一声的话，那么这个人，只能活一天了。”她打了个哆嗦，喝了一小口水，重又镇定下来。

“也就是说……从你幼年开始，就能在濒死的人体内听到电量不足的生意？你怎么肯定？这或许是幻听……也有可能，用科学的方法来看，是你的听觉对生物电比较敏感，就像乌鸦靠嗅觉，会出现在将死者身边……”杜全冷静地解释。

“不是的！”女生似乎有点着急，但她再次镇定下来，“不是的。从我有记忆开始，它就从没消失过。病重的祖父、出车祸的邻居、肺炎至死的同学……”说着说着，她终于有点崩溃，放下手里的水杯，在椅子上蜷缩起来。

“所以，你这种听觉只在你认识的人中间应验了？”杜全一针见血，不想却被反驳了。

“不……我曾经有一个假期，在医院兼职陪护……我在重症病房门口听到声音，第二天就会听到病人家属绝望悲恸的哭声，很多很多遍……”女生抽泣起来，浑身颤抖，楚楚可怜。

杜全的手指轻叩桌面，沉声道：“……那么，是什么促使你在多年后的今天，向我求助？”

“小时候我对家人说起这件事，但他们都不肯相信……所以我一直没有再跟别人提起过。可是，可是我昨天听到我的一个朋友体内，发出了这种声音……”女生紧紧环住自己的身体，不算长的指甲卡近肉里。

“几声？”杜全询问。

“……两声……”女生哭着说。

“我不明白，”杜全冷声说，“既然你在人死前的一个月就能听到三声提示，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还是你听错了？”

“没有！没有！”女生用力摇头，“他……我和他不是一个学院的。从寒假回来，一直到昨天，我才有机会见到他……谁知……”

杜全闭上嘴，又开始敲击桌面。

“杜老师……您能不能，能不能想办法……帮帮我？”女生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乞求地望着杜全。

杜全撇撇嘴，困扰地说：“我作为一个心理辅导老师，职责并不是相信一个女大学生的幻听并且纵容她胡闹，而是从心理科学的角度，帮助她解决困扰，认清现实。”

女生无措大哭：“我没疯！我说过我是认真的！他真的快要死了！我想要救他啊~……谁能帮帮我！……我只想救他啊！”

“但作为一个有同情心的男人，作为一个愿意撮合一对恋人的月老——以及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年轻男人。”杜全起身，安抚地轻拍女生的肩，“……我倒不介意弄明白一切是怎么回事。”

女生不敢置信地抬头：“杜老师……”

杜全笑：“不要一副吃惊的样子啊，你也是听说我是一个跟病人乱跑的医生，才来找我的吧？擦擦眼泪，我们快走。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呢，那你那个朋友恐怕至多剩下6天命了。”

女生接过杜全递来的纸巾，听话地擦擦脸，站起身来：“他是体育学院的，名字叫赵开羽。我叫韩越，金融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