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我那天真而草率的初恋(原创)
我是一个三十多岁尚未结婚的男人。
“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女孩。”一个好友曾多次问我。
是呀,要找什么样的女孩?这么多年来苦苦等待、苦苦寻觅、苦苦思念的女孩,她是什么样的?
是那种淡蓝色的,那种纯洁、晶莹、剔透的女孩。
梦中我曾无数次与那位淡蓝色的少女相聚,醒来时总有一种淡淡的哀伤。这么多年来,我就是在这种哀伤中度过的,我无法摆脱这份哀伤。
十年,整整十年了,我在这种欲生不能欲死不得的忏悔之中度过。
十年前,我曾爱过一次。她,一个天使般的女孩。我们从相识到相爱很神奇、很罗曼蒂克。
那天,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天,我上楼时与一个下楼的女孩相遇,我们并不认识,却相视一笑,没有言语。我上了几级台阶,蓦然,为一种冥冥之中的意念所牵引,我不禁回首下望。正巧,下了几级台阶的她也回道仰望,我与她的目光相撞了。那是两股暧流。在那怔怔的回首相视中,我们各自的心灵震颤了。
正是这心照不宣的一瞬间,我们相爱了。她叫乐乐,护校毕业。一个淡蓝色的女孩。
我们的爱迅速地升温。
仲夏之夜是静谧的,象沉静的少女。淡蓝色的紧身衣衬托出她窈窕而丰满的身姿,那长长的吻,只有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才甜美。
“乐乐,你的名字很好听。”
“是吗?我很幸运,父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然而,麻烦就出在这个好听的名字上。
那晚,我们很晚才回单位,在我回集体宿舍时,同室的小张、小秦、小李还没有入睡,他们正在高声地谈论着什么。
“天真热,小秦,你想不想乐乐?”
“嘿嘿,我真想乐一乐。”
接着是一阵刺耳的哄笑。我在室外象喝了一瓶醋精,心里酸酸的。
第二天,我去食堂的路上与乐乐相遇。
“你为什么要叫乐乐?”
“为什么?”
“我烦。”
“你……神经病。”
我和乐乐闹起了小别扭。
我再没约她去那老地方幽会。
她也不曾再约我。
也许,我俩都在想,闹点小别扭,不过是爱的小插曲,它会使爱情多一点回味。
她几次想对我说点什么。
我也几次想对她说点什么。然而,又都没有说出来。彼此都在等待着。这种等待自然是一种甜蜜的折磨。本来我应该主动一点,因为东方女性一向是以含蓄著称于世的,她肯定在等待我的主动。鬼使神差,正因为我知道她在这么想,我却偏偏不主动。
记得那次张大姐请客,我和几个护士搭话,却偏偏没有理她。
吃完饭出来,她和几个女伴走在前面,从她虚浮的脚步看,她的心事很重。
忽然,她弯下身子系鞋带,半蹲着的姿式很美。我知道那是她故意表演的“小品”。她是在等我,她有话要对我说。
我心领神会。可我偏偏像灌过“迷魂汤”似的,故意和男同伴大声说笑,与她擦身而过。
她应该追上来,抑或喊住我。我想。
然而,她没有……
整整一夜,我都没有入睡。
我们彼此都已经预感到我们之间潜伏着危机。
不久,她调到了市区医院。我调到电视台当记者,彼此相隔不远。
一天,护士长王大姐找到我:“小高,听说你和乐乐过去有那么一段。”
我点点头。
“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谁都不理谁的。其实,你们俩最般配,郎才女貌。大姐给你们带个和,怎样?”
“不可能了!”我神情沮丧,但语气坚定。
“怎么?你也这么说?”王大姐瞪大了眼睛。
我心一震。
“你不能这样,你伤了乐乐的心。”王大姐愠怒地望着我。
我苦苦地低下了头。
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乐乐结婚了。她上调襄樊,嫁给了一个工厂的副厂长。这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
我象发疯的狮子,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把几十封写给乐乐而又没勇气寄出的情书,撕得粉碎。然后乘上去襄樊的列车,赶到某厂宿舍,在乐乐的新房外痴痴地站着。我无数次想冲进去,把本来属于我的乐乐夺过来,然而我没有勇气,我知道这场悲剧是自己造成的。我在马路上溜达了一夜,哭了一夜。几次我都想撞向来往的汽车,结束自己可悲的一生。
回家后,我昏昏沉沉地睡了半个月。伤感、自责、忏悔,与日俱增,我变得少言寡语了。
一种深深地负疚感就这样改变了我的性格、我的生活、我的人生,我无法原谅自己。
我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尽管我才二十几岁,却象个小老头。
几年后一个冷清的下午,我从新华书店购书出来,意外地碰到了她。她带着一个长得极象她的小女孩,她也苍老了,眼神很冷峻。
“你?!”
“你?!”
我们都想说些什么,又没有说。恍惚之间,我手中的书掉到了地上。她弯腰拣起,那动作极象那天系鞋带的姿式。
她把书递给我,我递给她的是一个极尴尬的笑。
“小玲,说,叔叔再见。”她的声音平静而庄重。
我却逃一样地走了。
我的淡蓝色的梦也随之破灭。
然而,生活对乐乐太苛刻了,一点没让她乐一乐。当她女儿6岁时,丈夫因流氓罪被判处极刑。她过上了寡妇的生活。
一个小小的别扭,或者说是误会,就轻而易举地埋葬了一支爱情的歌。年轻的草率和天真使我们都尝到了苦涩的果子。也许,我们都应该悔恨,然而,我们都不再年轻!
原载《爱情.婚姻.家庭》杂志 作者高万足【永恒苦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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