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泪眼问花花不语

第一节    迷途羔羊

    “怪不得呆那么久，原来是跟局长套近乎啊？”他不无讥讽地说。

    “你刺激我啊？”她冷冷地说，“你们男人不都一样吗？你不想想当时你是怎么爬上我的床的？”

    又是一句刺耳的话，他突然觉得她很可恶，一下子把自己内心最肮脏的部分揪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晾晒。或许是她更年期提前到了，突然今天的话都那么恶毒。

    她停了一下说：“算了，不说了，就让你看不起吧，还不都是让你大哥给害的。”

    这话说得他又心软了，想恨她又恨不起来了。

    他觉得最可恨的就是自己，因为他知道，他只有妇人之仁，古今做大事者，哪个不是心狠手辣，难怪自己一把年纪一事无成，敢情是厚黑学学得不到位。

    “去哪里？”他问道。

    “青川。”

    “青川？远吗？”

    “当然远了，要一天。”

    他倒吸了口凉气：“不会又要坐车吧？”

    “不坐车难道走路过去啊？”

    他讪讪地笑：“一直坐车不累吗？”

    她怒道：“累什么累？你大哥都不累，你累什么？”

    他沉默了。

    也许意识到自己有点训斥他的意思，她缓了缓，轻声道：“对不起，我心情不好。”

    这话一下子说得他长长地叹看口气。

    她问道：“你怎么都不问问你大哥在那里做什么吗？你不怕我把你带出去卖了吗？”

    他笑了笑：“卖掉我怕是没人要的。你刚才在里面打听到什么了？”

    她有点卖弄的意思：“要是你过去，肯定什么也问不出来。我过去运气比较好，那个局长听了我要找的人之后，就说，那个电视上出现的人不叫林自强，叫什么田辉，我问他，他说有可能他改了名，现在在当地开房产公司，很有钱，但他为人非常低调，一般都是不出面的，就是这次捐助了几所学校，不小心被记者抓拍到了，后来他就露面了，刚前天捐了所学校，今天应该是到青川的一所希望小学了。”

    她一口气说完，静静地看着他。

    他问道：“还有其他吗？”

    “没了。那个局长还想问我电话，说要约我喝茶，哈哈。”她的笑似乎说明她对自己的相貌还是相当有信心，林小新暗自叹了口气，暗想若是自己过去问的话，可能人家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这也是事实，一个官低眉顺眼，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遇到上级，二是遇到美女。这些时候，官儿肯定拿出心底暗藏多年的温柔，轻轻地柔柔地如三月春风细雨。若是遇到普通老百姓，那总是颐指气使的。

    “走，去青川。”他拉起她的手。

    ……

    青川跟成都差别很大，在他们颠簸了一天之后，到了一个看上去很简陋的城镇之上，好不容易找了个宾馆放好自己的行李，这里的宾馆跟西海比简直天壤之别，周靓皱了好一会眉头，林小新道：“别那么挑剔了，这里小城镇，你这大小姐要习惯一下！”

    青川第九希望小学，坐落在一个山区里面，这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如果直接过去的话，估计到里面就要天黑了，但如今两人是什么其他信息都没有，别说林自强的电话号码，就是林自强现在在不在青川都不知道，仅仅是周靓从那个公安局里套出的一点点信息，那就是这两天林自强在青川，而且他要参加第九希望小学的挂牌仪式。

    她倔强地说：“我们现在就过去。”

    他皱眉道：“你不累吗？”

    她哼了声：“你有其他不累的办法吗？”

    他道：“我们现在过去，先要坐车，然后要走半个小时的路，走到那里天就黑了，到时候要是碰不到，那怎么办？”

    她道：“那你的意思是等明天了？”

    他点点头：“明天一大早我们过去。如果运气好，我们就有可能在第九希望小学碰到他。我们还是留点精力做有意义的事情吧。”

    “有意义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她轻笑地眨了眨眼。

    他突然觉得她的话中充满了暧昧，似乎在挑逗他上钩一般。

    但今天很冷，他很累，而且越离林自强近，他就越感觉跟周靓之间的距离越大。

    其实，她是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包括她的思想，大多是自己无法接受的。

    但如今两人坐到了一条船上了，不管她现在要说什么，做什么，自己都得去接受。

    她突然问道；“你饿不饿？”

    他猛然想起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两天多来，一直在路上奔波，甚至连饥饿都被疲惫所驱赶。

    见他发愣，她忙说：“楼下有拉面店，我请客。”

    ……

    这是一个难眠的晚上，他原本想打算九点钟就睡觉，好好休整一下，结果怎么也睡不着，钻在被窝里，眼睛却瞪得溜圆。旁边的周靓早已经睡着了，也许是奔波太累的缘故吧。

    十点半，手机突然滴了一下，是短消息。他赶忙掏出来一看，居然是蒋燕菲发来的。

    “林小新吗？求救啊！我迷路了！”

    迷路了怎么找自己了？

    “你在哪里？”他回了过去。

    “我在山上。”

     山上？半夜在山上？这不是说笑吗？今天还不是愚人节吧？

     他笑了笑，回过去道：“怎么回事啊，小丫头，不要捉弄老人家啊！”

     过了会她回了过来：“我不是开玩笑，我跟同学三个人登山，结果不知道就走失了。我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情，电话都打不出去，信息发了好些同学，他们都没有回我。我害怕……”

     看样子不是开玩笑，他心里一紧，忙回道：“那你等下，我打电话给你。”

    “别打过来，我手机只有一格电了，我刚才都一直打电话，都打不通。”

    “那你别紧张，对了，你报警了没有？”

    “开始打通了一个同学的电话，她说马上去找人，但后来又打不通了。”

    “那你信息也是发给我，我都收得到的啊？”他又有点奇怪了，难道中国移动那么烂的服务吗？还是她太害怕了手忙脚乱出错了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发了十来条短消息，只有你回复我。我现在很害怕！”

    他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到她那边，但他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她发消息，但他回复一条之后，她一直没有回复过来。

    他不敢打她电话，万一真的把她打没电了，那岂不是更危险？但她怎么就没有回复过来呢？他看了上一条消息，已经是十五分钟以前了。

    他又追发了一条：“快说话啊，丫头！”

    半响手机滴了一下：“我刚摔倒了，把脚给扭伤了，很疼！我害怕，大叔！”

    “别怕，别怕，你同学会很快找到你的！”

    “我怕啊，很黑，山很高，什么都看不见，我现在的地方没有路，都是草丛啊！”

    她的短消息一条接一条，但更加让他紧张。她甚至说自己一脚踩到了一块墓碑上，吓哭了，全身鸡皮疙瘩，还问他到底有没有鬼。

    总之，他在紧张地回复她，生怕一停下来，她就丧失斗志。

    “有鸟叫，我害怕，他们怎么还没有来呢？”

    “找找大路，看看有没有好走的地方。”他安慰道，虽然他知道，这个安慰可能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我看不见，全是漆黑一片，我很害怕，我很冷，我会不会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