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天不懂夜的黑

第二节   酒后的往事

小新叫服务员拿了两瓶啤酒过来，两人就在巨大的声浪里沉默地喝起了酒。钢管舞正跳得欢，俄罗斯女郎的号召力还是非常大的，很多人围着吧台摇头晃脑。赵齐时不时地看那边，她很快地喝完了一小瓶，而林小新却只是沾了一点点。

她凑过头来，大声地喊：“你怎么不喝酒？”

林小新笑了笑，大声说：“我回去还要开车的！”

她凑到他耳边道：“没事，有我在！”

他哈哈大笑，对服务员招了招手，服务员又拿过好几听啤酒，她似乎很渴，一口气喝了一大口，举起瓶子敲击他的酒瓶，他不好意思地抿了一口，她伸出大拇指，朝下做了个鄙视的手势。

他哈哈一笑，但没有多喝酒。他知道他没必要喝太多酒，这个叫做赵齐的女警，她也不是自己的同道中人。对于他而言，喝酒要么与同道中人喝，要么自己买醉。但他现在似乎两样理由都挨不上，所以他只是想看看赵齐如何喝酒。

但似乎赵齐感觉到没意思了，她喝了一大口道：“送我回家！”

她确实雷厉风行，马上站了起来，伸手准备招服务员过来，但林小新拦住了她，他拉着她的手往外面走。

她大声道：“喂，还没买单呢！”

“不用了，我是老板，这次算我的。”

她突然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松开他的手，径直朝门外走去。

小新摁了车门钥匙，她钻进了车，懒懒地靠着椅背上，说：“去湖滨路。”

那是个不远也不近的地方，车子在慢慢地开了15分钟之后，到了目的地，当然，一路都是赵齐指的路。

她拉开车门，突然又伸头进来说：“林小新，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跟你去喝酒？”

“不知道。”他含笑看着她。

“呵，你长得跟我以前的男朋友很像，特别是背影，远看都一样。”她长吁了一口气。

“以前的男朋友？你们分手啦？”

“他出车祸死了。四年前的事。”她仰头看了看天，好像想看天上是否有灵魂在游走。”

 “不好意思。”林小新低低地说。

“没关系。你要不要进来坐坐？”她怔怔地看着他，好像他就是她的男朋友一般。

他没有应答，但马上关上车门下了车的动作已经表示了他的态度。

她的脚步放得很轻，深怕吵醒别人似的，确实，深夜里就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还是听得很清楚。

她在二楼就停住了脚步，手伸到包里拿钥匙。

这女人啊，往往都是到了门口才拿钥匙，不像男人，还没到家门，早已经把钥匙掏出来了。

摸索了半天，终于将门打开了。她一按开头，日光灯的光投射下来，整个房间里充满了冷飕飕的味道，放眼看去，房间里确实够乱的，里面堆得乱七八糟的，沙发上一堆书，还有衣服都乱抛一气，还有方便面的盒子，放在茶几上，散发着一股几天前泡面的味道。

林小新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这被她看在眼里，一拳擂在他肩膀上，说道：“干嘛？嫌弃这里很乱？”

他嘿嘿了一声：“这个真是人间奇观啊！没想到美女的房间是这样的！”

“去去去！你知道什么！这房子是租来的，打扮漂亮也没用！不过我的卧室肯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将门推开。

她按了开关，一阵柔和的粉红色的光洒满了卧室的每一处，房间里很简单，地上是柔软的灰色地毯，他脱了鞋子，踏在地毯上，感觉很温暖，房间很小，只有一个小电视放在角落的地上，而房间里还有一张床，确切地说，是日式榻榻米，跟地板没多少距离，紧紧贴着地毯，榻榻米边上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张木质的微型电脑桌，只有到膝盖位置高度，可以直接搬到床头，人可以靠着床上网，房间里充满温馨的氛围，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地毯上还有一个很大的公仔。

他扫视了一圈之后，不由地啧啧了几声，她靠着墙，微微地笑，似乎非常得意。而卧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

在粉红色的灯光下，微黑的她的脸显得特别有味道，甚至连她身上略带着微微的酒精味也令人有种眩晕的感觉。她说：“开始你请我喝酒，现在我请你喝酒咋样？”

“不是吧，都那么晚了还喝？”

她眉头一皱：“你不喝我也不勉强你，但你要陪我一会。”林小新没有作答，她便径直在墙角拉出一个大纸盒，拿出几听罐装啤酒。砰砰几声，她拉开了罐子，林小新见状便自觉地伸手要了一听过来。

赵齐大声说：“我们一口气喝完好不好？”

“不是吧，一口气喝下去我肯定要吐的。”一听赵齐这话，想必酒量很厉害，他可不敢跟人拼酒。

她哈哈笑道:“你不喝，我可喝了！”笑罢她就扬起脖子，啤酒开始肆意往她嘴巴里钻，可能是喝得太急，她被呛住了，大声地咳嗽起来。

林小新紧张了：“你没事吧？”

“没事。”她缓了一下，看见林小新凝视着她，一瞬间她的眼泪从眼角滑了出来，他赶紧将她手中的啤酒夺下放到了地上。

她的嘴唇翕动着，眼泪开始哗哗地滴下，但她使劲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身来，而整个身体不住地颤抖。

他伸手抱住了她，刹那间柔情涌上心头：“有什么伤心事就说出来吧，把我当垃圾桶吧。”

她低低地说：“我跟他是高中同学，后来上了不同的大学，他在西海上的，我在南京读一所警校。后来，大四实习的时候，他出车祸死了。”

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他轻轻问道：“后来呢？”

“他爸爸妈妈就他一个儿子，你想，他们，他们多痛苦……”他嗯了一声，她继续抽泣着，“你知道他出的是什么车祸吗？是一群混蛋在闹市飚车，他从超市里买东西出来，走在人行道上就被撞飞了。”

“没人性！这群飚车的有没有被抓起来？”林小新咬了咬牙。

“哼，抓是抓起来了，有什么用？肇事司机才17岁，什么刑事责任都没有，在看守所里呆了一个月就给放回家了。他家赔了几十万就把事情了结了！

当时我就跑到我男朋友家里去，他妈妈哭得死去活来，说他没福分娶我，还走得那么早；他爸爸告诉我，那肇事的其实已经满18岁了，本来要被判刑的，在闹市飚车本身就危害公共安全，后来法庭说什么没满18岁，属于交通事故，就这样就把人给放了……

后来我打听到那人是一个镇长的儿子，人家通过关系把儿子的年龄改小了，就这样逃过去了。我毕业后求我叔叔帮我走后门，我一定要分配到西海公安局里，我以后一定要把那个王八蛋抓住！”

原来赵齐也是伤心人啊，林小新暗暗叹了口气，问道：“那你现在有什么眉目吗？”

“眉目？”她冷笑道，“我能有什么眉目，我现在是一名小小的经济民警，我能做什么，几年下来跟过的案子也不少，办了很多贪官的，就是没机会办那个镇长的！哼，别说办他，人家早不当镇长当部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