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实体遇到那一瞬间的偶性
——亚里士多德关于实体与偶性的思想
[摘 要] 实体是亚里士多德学说的中心,而偶性仅仅是属于事物特性的范畴。就实体的来源而言,亚里士多德说它是根据,对“是(being)”的逻辑分析,和对“是者”的实体意义的逻辑功能的阐释。而偶性则是人们普遍直观的,每一种事物都有其特有的属性,而当这种特有属性的普遍必然受到质疑的时候,我们尽可以叫它偶性。而当作为中心的实体遭遇偶性的挑战,实际上我们则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和眼光解读亚里士多德的实体论学说。
[关键词] 实体
偶性
可能
“实体”一词的希腊语原文是ousia,与to on一样源出于einai。Ousia的一个意义是指那能力,另一个意义就是那在场者、那存在者。除有“实体”(substance)之意义外,还有“本质”(essence)的意思。其作为亚里士多德哲学的一个核心性范畴,为其所详细论述。但实体毕竟是超出普遍可感知的现实,形而上学意义的实体如何可以超过直观的偶性,而成为一切必然性和确定性的基础,则是当实体遇到偶性时所面对的全部问题。
实体和实体自身的矛盾
实体为人所接受的最大问题是什么,是自身存在的合理性问题。作为形而上学意义的实体不像一般事物一样可以被感知,其必须解释一个自身的合理性,以及自身如何被定义问题。亚里士多德认为:“实体在最真实、最原初和最确切的意义上说,是既不表述,也不依存于一个主体的东西”。这其实从语言上与那个讲不清楚的“是(being)”有着直接的关联,于是我们先要解释“是”是什么。“是”在语句中作为一个连接词,连接同时又区分了作为主词的实体和描述主词的属性,其次,它还有指称主词自身的功能,这也就揭示了第一实体的作用。而“是”实际上就是实体得以被定义的背后的逻辑,“是”是实体在语句中的雏形。
这里有亚里士多德对实体的五个定义要求:“实体,在最严格、最原始、最根本的意义上说,是既不述说一个主体,也不依存一个主体的东西”;“所有的实体,似乎都在表示某一‘这个’”;“实体自身没有对立物”;“实体似乎无更多或更少等程度上的差别”;“在数目上保持单一,在性质上却可以有对立面。”
因此,推而广之,在现实中,很多东西都具有这样的形式和特性,而亚里士多德也通常称它们为实体,这就是,个别物体、质料、形式、种属、本质。而为了区别这些实体,亚里士多的又提出了,第一实体、第二实体。具体物体由于其实存性和不依赖于述说的主词而更接近于这种“实体性”,是第一实体,质料、形式由于是从具体的个别的事物中获得的,从而在来源上从属于第二实体,但形式又高于质料,同时性是因为具有共性的性质,再定义上又高于个别的具体事物,从而在亚里士多德看来也被称作“基本实体”,因此也接近于第一实体了。不得不说,亚里士多德在这里的划分是让人迷惑的。
实体的转向和变迁
但形式的引入,同时带来了实体表述的转向。如果说,在“是”的意义上的实体更多的是在表述一种不依赖其他事物的独立性自因性,那么当形式可以充当第一实体的时候,尸体更多的表达一种“本质”的含义。实体是亚里士多德十个范畴中的第一范畴,而后面的数量、性质、关系、位置、时间、状态、活动、受动,是即都是多实体的述说。那么只要能够肯定实体的实存性和确定性,就可以从后面九个范畴的分析中获得知识。那么实体的定义无非是在寻求这种实存性和确定性,因此也就无怪乎引文翻译为“substance”,在下面的东西,在属性范畴之下的东西,在知识之下的东西。
但这种实存性如果只是停留在个别事物上是可以的,但当存在多个对象,存在用“属”的方式讨论的时候,这种个体的实存性就对讨论没有用处了,必须要为种属的共性同样提供实存性,于是引来了形式。形式本身就可以一种定义和共性的方式被理解,亚里士多德将事物在本体意义上划分为形式和质料,质料更多的是承担一种潜能,一种可变性,而并非一种实存的固定性。“是其所是”的形式,为种属的讨论提供实体形式的主词,但形式本身的合理性和实体性是受质疑的。换句话说,当我们讨论某类东西,我们以这类东西的形式作为实体加以讨论,这是合理和有意义的,但当我们只是抽出形式本身,则不再具有实体的实存性。例如我们讲“怪兽”,当我们对着一个可怕的动物讲怪兽时,任何一个可怕的动物都可以是怪兽,同时怪兽具有可怕性是可以被讨论的;当但我们只是空空的谈怪兽,“怪兽”这个词实际不能为我们提供讨论的实存性基础,在现在的语意中,怪兽甚至被指向可爱的动物或者不漂亮的女人,而继续在这样一个形式之上谈属性则是荒谬的。
因此,形式与个别事物所表述的意义实际上是有很大差距的,形式的引入实际是将实体的表达引向属性。最为个别事物的实体,仅仅具有实存性和指代的作用,虽然具有了不依赖于其他事物的特性,成为独立的主词和不依赖于其他主词的表达,但实际是被动的。它只被述说,而不去述说其他的主词,这种独立性实际剥夺了能动性。而当转向形式,形式实际是需要被定义和去定义个别事物的。我们说一个东西是桌子,仅仅是因为我们在看到它之先就知道了什么是桌子,并其它可以充当和类似于桌子形式表述,因此我们称它为桌子。但现实有可能是,工匠在制作它的时候完全是想制作成为椅子,它只是被塑造成为一个样子,而并不能必然的被塑造为某一个形式。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形式区别于个别事物,作为桌子或者作为椅子被看待对于一个个别事物并没有干涉到它的实存性,而当桌子或椅子被用一种形式的眼光考虑的时候,它是桌子就绝不会是椅子,是椅子就绝不会是桌子。
形式的实存性要在它被当做基础来讨论属性之先被考察。形式作为实体实际是将实体本身引向了一个对于自身存在的判断。很明显的,形式作为实体,将人们本来关心实体特性和建立在实体之上的属性的研究,转向了对什么是形式,如何定义形式。形式的定义,形式的定义实际上已经包含了属性,形式也就是对几个特定属性组合的不同定义,而这些,在个别物体作为实体时是不可能的。
那一瞬间的偶性
形式包含属性,也就将话题引向了偶性。亚里士多德说:“我们把那些既非永远也非经常如此的东西称作偶性”,又说:“偶性是非常接近不存在的东西”。因此实际偶性表述的是一个变量的形式。“任何的变化和改变、生成和灭亡,都必须在其之外存在着一个原因和本原。要不然一切就都是必然的了。”偶性表述的正是这样一个原因和本原。偶性提供改变,提供在事物自因之外的外因,属性则是根据实存性而来的形式保证的必然性质。
也就是说偶性是与实存性对立的,是使事物“并非是那样的”的原因。实存性意味着什么,就是一个“是那样的”“在那里的”的性质,某物存在,就是在说某物是那个样子在那里,而并非是某物具有这样或那样的属性。因此,偶性对立的,并非是属性的存在性,而是实体的存在性,当然,其实属性的更改同时已经意味着某物不再是它自身,但从变化的原因上,首先改变的是事物的存在,也就是实体性。而偶性就是为着这个改变,并且由改变生成偶性自身,这也就是亚里士多德为什么说,偶性是更接近不存在的东西。
所谓不存在,就是不能确定存在。偶性不能由任何方面获得自身的确定性,除了他者的变化,而他者的变化首先就要求一个过去那个他者得不存在灭亡,而偶性是这原因,也就是所谓更接近不存在。与实体对立,与实存性对立,其实就意味着它并不具有必然和预知的可能,是不可知的,突然的,因此,偶性实际又是一瞬间的,片刻的偶然,而当我们感知到变化,也就是变化存在了,也就变成必然了,变得具有实存性了,甚至具有属性了。
偶性因为距离不存在很近,因为根本不能和不必被感知,从而完全的摆脱了实存上的限制,偶性不具有属性,也同样不需要理由和本原。作为变化、改变的原因和本原的偶性,自身就是本质的,能动的,是一种形式,只是不具有实存性,不能像实体或属性一样被讨论。
为什么要在实体的世界中保有偶性,甚至威胁了形式作为实体的实存性。这也就是最后一个想说的问题,关于存在,在实体和偶性的意义上。
实体被提出对抗的是什么,是世界的流变,必然又有一种不变不易的东西提供知识,为人类安身在世界上提供可能,并且在生活中我们是可以看到知识的痕迹的,世界是有规律可循的,但有些规律恒真,有的时真时假,如何确定我们永远都获得真的知识,就成了实体给予人类最大的恩赐。实体的实存性是确定的,但仅仅停留在石村的范围内我们却不能获得知识,我们有了实存的实体,却还需要实体的属性用以成就知识。因此实体转向形式,实体从自身的定义中获得属性,同时属性的改变否定反过来否定存在,构成了一个可能和不可能,必然和偶然的世界。而正是形式,连接不变的实体和那一瞬间的偶性。
直观和梦的构建
实体的世界是确定和美好的,偶然则打乱一切,规律带来秩序,让美好和繁乱都变得可以掌握。每一个哲学家其实都在构建自己的世界,却又不能忘了他们看到和感受到的现实。实体仿佛并不在我们手里,而仅仅在梦里,于是渐渐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不停的寻找本原,因为我们要知道,梦的美好为什么离现实的眼泪这么远,为什么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实体的世界,却又伸手不可及。明白为什么要直观,因为我们总想找到梦与现实最近的路,梦的样子总是要与现实似曾相识。理性让世界变得复杂,我们总是苛求那个实体的世界不存在矛盾,是完满的美好,却忘了,它和现实一样,仅仅是可能的最好的那一个。
精心的构建,敌不上那一瞬间的偶性,但却让实体更接近现实的梦,现实总会在梦醒的地方变得更加美好。
李栋
2007-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