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发中篇小说《奈何桥》（连载五）

                                   杨永怀、陈久全

                                                五

第二天一早，方佰东刚到办公室，副站长孟昭天就跟了进来，方佰东不等他开口就问，昨晚你值班，我听调度说了，没事吧？

也没什么事，还是我兼职的事。我主管安全就够艰巨了，还兼管运输，值班都要连续两天，再说责任也太大了，哪方面出问题都跑不了我，抓紧找上边配一个，不然我请病假的心都有。

咱也说了不算那，再说，任免一个站段级领导干部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考核过程很复杂。我是近两天给大老板打的电话，可能马上就定。关键岗位不会耽误太久，你再辛苦几天。

说着话就拨通了大老板电话，我是佰东，还是前两天说的那个事儿，对，老孟兼职太累了，工作压力也大。

你们后备干部报的不是陈军吗？大老板说，人事部门下去考核反应还可以，没大的出路今天开会研究。

放下电话，方佰东告诉孟昭天，可能今天开会研究，用不了几天就能公布，这几天先克服一下，站好最后这班双岗。

孟昭天走后，方佰东又盯了一下联合运输的事情，进展还可以。这几天连续发出一部分，必须每天有人盯进度，快点完成运输合同，不然，煮熟的鸭子飞了多可惜呀。今后也要在这方面寻找经济增长点，每个月上边拨下来的工资都有缺口，不想办法挣钱，缺口怎么办？想到这里，他就到徐书记办公室，推门进去说，我上次说的联合车间主任的事儿今天立会研究一下，之后按程序走，宾馆他得管，联合运输的事情让他每天盯，我们知道结果就行，别牵扯咱们精力。会议结束，没太大出入你侧面和他沟通一下，先敲敲边鼓。

下午班子会结束，徐书记在电话里和宾馆王经理简单沟通了让他担任联合车间主任的事情，让他做好思想准备。王经理说，正想找你汇报宾馆下步出路的想法，方案已经基本起草完毕，准备明天找你汇报。

徐书记说，你先跟方站长汇报，方案给我一份就可以。

那明天过去再说，我和孙书记过去，和你俩同时汇报。

这样也可以，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上午，王经理和宾馆孙书记来到徐书记办公室。徐书记说，你们等一会，我问方站长怎么汇报。说着去找方站长，一会回来说，方站长在办公室，接完电话就过来。

话音刚落，方站长就进来了，见方站长坐下，王经理才开始说，我们宾馆在经营过程应该有资金投入，才能不断改善经营环境，改变经营方式，但我们没有，我们只能维持，入不敷出，没有结余，就没有竞争能力。现在周围几个宾馆对我们已经形成了合围，经营每况愈下，很难维持。我们班子根据实际情况，感到今后出路有四个方面：一对外出租。     二、对外承包。三、实行股份制。四、加入其他连锁店。王经理全面阐述了四方面的利弊，最后把出路确定在对外承包上。

方站长感到他们的方案很切合实际，就说，下步我们自己拟定个承包合同，确定我们的底线，然后进行招标，根据标书确定承保对象。主要确保100来人70%不放假，承包费每年定个基数，当然越多越好，保证职工养老保险有钱交，放假职工有最低生活费。还要坚持三点，一要依法合规，要召开全体职工大会，把方案交给职工通过；二要把职工利益放在第一位，一切从职工利益考虑；三要在操作和今后监管过程中，能够对经营方有足够的操控力度，能进能退，不能让经营方放任自流，被他牵着鼻子走。

徐书记说，过去，我对集体企业工作重视不够，其实，都是我份内的事。昨天，咱们车站过去一个老书记找到我家，说宾馆是当年他领着大伙儿盖的。大集体当年虽然红火过，但那时的资金也不是特别充足，毕竟盖这么大的楼。为了盖周围的裙房，他还带人在货场捡过砖头，上火车扫过水泥底，总算把大楼盖起来了。就这么堆起个宾馆，养着100来人，养了这么多年。当时进宾馆是俏活，他女儿在宾馆当过会计，儿子做过采买，别人羡慕死了。他找我担心这么折腾宾馆要完蛋，完蛋了他儿子姑娘怎么办？实际他是不了解宾馆面临的现状和选择，不考虑今后出路，这部分人的宣传工作我去做，我要把今天的会议精神传导给他们，让他们也配合我们的工作。企业不稳定，集体那块占很大因素，这也是它的性质决定的。你们今天这个方案提得好，宾馆发展到今天，是社会大气候决定的，是社会竞争的结果，我没意见，完全支持这个方案。

听完宾馆情况的汇报，上边就来了电话，说是要到车站宣布领导人事任免。去的人早晨坐火车出发的，下午能到。方站长让人事科长通知全体科室中层干部下午到会议室集中。下午上班，领导就到了，是宣布陈军提任副站长的事儿，主管运输。先找陈军谈了话，然后才宣布，带队的领导讲了话，人事处长讲了话，方佰东、徐书记和陈军作表态发言。基本是每次人事任免的固定套路，但对个人来说，事业就此转折，担子就此增加，责任就此重大，命运就此改变。

宣布人事任免是对每个人心态的考核。羡慕、嫉妒、不平，虽然都带着分享的表情，激动得热烈鼓掌，似乎受到感染，但这时候心情都特别复杂，没人猜得透。宣布任免的领导走后，车站班子接着召开了领导班子会。人员配齐了，又进一步明确了分工，陈军主管运输，客运还在他的主管范围内，孟昭天长出了一口气，提议晚上出去庆贺庆贺，紧张了好些日子，今天要放松放松，得到全体赞同。

回到办公室，方佰东想清理一下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信息，排解一下不利于身心的情绪。还没坐稳，手机就响了。一听声音方佰东马上把手机紧紧按到耳朵上，是唐丽娟，几天没听到她的声音了，不知怎么回事，一听她说话心里很忐忑。

唐丽娟说，底下都在议论，说陈军提副站长了？

对呀，上边刚宣布完。

陈军不是还兼售票室主任吗，当副站长了不能再兼工班长了吧？级别差的太多了，能不能考虑考虑我？唐丽娟倒是开门见山，口气也过于生硬。

方佰东很恼火，还没有下边的职工敢如此张狂的伸手要官。刚要发作，又没了底气。和嘴短、手短一个道理，在人家身上有短处，还发作什么？唐丽娟提的事情还必须认真对待。方佰东说，你让我考虑考虑，售票室可挺复杂，你要有思想准备，没两把神叉干着要吃力。

那还要仰仗你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干好，反正你掂着办吧，如果不行也别为难，我听别人议论竞争这个职位，也想凑凑热闹。

唐丽娟的这个电话倒提醒了方佰东，为什么别人能干唐丽娟不能干，不管怎么讲自己和唐丽娟的关系要比别人近。陈军说的也不无道理，即是知己，又可以信任，何乐而不为呢？听到对唐丽娟的反应还是不错的，工作能力、个人素质都提得起来，不然也进不了贵宾室。于是就说，我想想办法。

虽然这样想，心里还是感到不舒服，放下电话，想想开始唐丽娟理直气壮的口气，让人难以接受。实践证明，自己的行为准则是正确的，今后千万不能对自己周围的女性下手，降低自己威信不说，还留下了隐患。女人都是有条件的，一边享受着性的快乐，一边还要得到实际利益，她是把性当成了快乐的交易，既开心又受益。性贿赂和金钱贿赂只是内容和形式不同，手段和目的是完全相同的。

方佰东不得不考虑唐丽娟的售票主任问题。售票室主任虽然很有实权，但过去就是个班组长，现在有的车站配的是干部，有的已进入车站中层，有的还是班组长待遇。唐丽娟在贵宾室也干很多年了，漂亮机灵肯干听话，几任客运主任对她印象都不错。就是长相太招风，有的还扯出了是非，实际对她的进步也是个影响。若一下子提她当售票室主任，还是太突然，不合情理，她如果是售票员还好说一点，毕竟她不懂售票业务。加上自己心里还有鬼，敢保证别人不知道？也许只是个公开的秘密。起码两个人知道，一个是陈军，一个是唐丽娟本人。想想陈静，过去一直觉得没人知道，其实就瞒住了自己，简直搞笑。

徐书记和吴主任推门进来，方佰东才意识到今天还有局子呢，就问吴主任，安排在哪了？

在帝豪，可以吗？

挺好，够档次，就是钱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