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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中国生活方式文化 |
经过了,以赵武灵王、蒙恬和汉武帝为首的三支小分队的连续奋战,在付出了无数的生命和金钱之后,尤其是武帝一朝,不仅花光了西汉初年,3代人70年4个皇帝,“节衣缩食”积攒下来的家底,而且还拼得人口减半、经济崩溃,最后杀大臣、逼老婆、灭儿子无所不用其极,才终于将对北方游牧民族的防线,推到了阴山以北,总算给扼守华北平原的碉堡——北京地区,安了扇像样的大门。
但并不是说,从此碉堡里的人们就可以天天开party了,因为后来的历史证明,这扇门几乎就是一个摆设,因为打一开始,它就没上门闩!——伟大的汉武帝和强悍的西汉王朝,在进行了轰轰烈烈的关门运动之后,最后一激动,顺手把门闩给拔下去了。
你相信吗?是汉朝人的智商不够用?还是西汉皇帝的脑袋都进水了?会干这么纯的事儿。当然都不是。在这个拔门闩的简单动作背后,实在是蕴藏着太大的玄机——一个西方人到现在,才刚刚开始摸索的玄机。
简单的讲,这种在两个文明之间,两种生活方式之间的大门,没有门闩比有门闩好用。
虽然,历史是由诸多人为偶然因素堆砌起来的,个人尤其是像皇帝这样,拥有巨大权利的人的喜好,确实在一些关键时刻,决定着历史的走向。但是也必须要承认,皇帝毕竟与普通人不一样,皇帝的本质工作,就是要琢磨国家社稷的事,琢磨得好与不好是另一回事,但琢磨是必须的。
所以,皇帝们的决策,在感性的背后,一定或多或少的要有点理性成分。这就是说,西汉的皇帝们,确实是经过了理性的思考与比较之后,才最终拔下了门闩的。
其中的理性成分就是:他们找到了一扇不用上闩的门!所以才拔下了那个没用的闩。
为了理解这一点,不妨再把种地的和放牧的,拿来对比一下:
种地的最大的优势是:只要按时把种子播下去,一年就能有收成,而且有多少地,就会有多少收成;只要年景好,有足够的土地,一两年下来,一个贫农就可能混成个中农。所以种地的不怕死人——人死了可以再生,而且人死了地就空出来了,没死的人反倒有了致富的机会,但种地的害怕没完没了的折腾,因为折腾就有可能错过一年中的农耕节令——无论播种还是收割,都得有个时间性,错过了就意味着一年颗粒无收,连续的折腾更意味着连续没有收入,这在那个时代,就意味着死亡。所以种地的最大劣势就是,折腾不起,尤其是经不住长期的连续折腾。
放牧的最大的优势是:只要有几头牲口,就能生活下去,而且生产活动基本是“全自动”的——牲口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而且牲口是长腿的,能跟着主人跑,所以比种地的扛折腾多了。但是牲口以及牲口群的成长速度,要比庄稼长得慢多了,一旦遭受打击之后,恢复起来会比较缓慢,所以放牧的最大劣势是,折腾大了之后,想缓过来比较困难。
两相比较,一个经不起连续折腾,但经得住短期较大折腾的种地的,对付一个小折腾可以天天整,但经不起大折腾的放牧的,种地的一定希望能够,折腾一次就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好好的回家过那,美好的一亩二分地的小日子去。反之,如果没完没了的折腾,好不容易关上了门,还得在门口守着,随时防备放牧的再冲进来,也捞不着个回家,那还不如不折腾呢!
所以,对于作为种地的头——中原第一大地主,西汉的皇帝们来说,需要的就是一扇关上后,就不用管了的门。文景时期,之所以对匈奴一再忍让,除了上述分析的诸多感性成分之外,一个很重要的理性的因素,大概就是他们还没有想到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在打败匈奴之后,怎么能防止他几年后重新再来——匈奴人折腾一次,损失的是几头羊,几匹马,而汉朝方面则完全有可能是,一两年的财政收入。如此周而复始,损失的是汉朝的粮食,养肥了的是匈奴人的马。同样,汉武帝之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一鼓作气的将匈奴彻底打垮,也是因为经不起,也不想和匈奴这么没完没了的折腾。
但在汉武帝时代,出现了董仲舒发明的新儒学,这种以儒学经典为基础,揉合了多种思想于一体的新哲学,为西汉王朝提供了,制造这种一辈子只需要关一次的门的新材料。此后在经历了武、昭、宣、元四代皇帝,或主动或被动的努力下,不仅关上了这扇门,而且还换上了用“新材料”制成的新门板。
这扇门有以下几个特点:
1.
这扇门门板是用儒家学说制成,所以表面看来入情入理,灿烂辉煌,当愚昧初开的草原民族,远远的看到这么光鲜的大门时,内心的敬仰之情,真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从内心深处升腾其一股归属感。所以自汉武帝以来,就极其热衷于外交——不仅是向外炫耀,更重要的是邀请各国使团访问长安,让他们都来亲眼见识一下这好的门板——大汉的繁荣与威仪,礼教的文明与亲情。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兵法里,不想打就示强,想打就示弱,这叫“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如果从里面看,这扇门上还镶着天命论的“金丝”,在光鲜和威严之外,更显出几分华贵的。所以当老百姓从里往外看的时候,不仅看到大汉的强大,并由此产生出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同时也能够看到皇权的神圣,并由此产生出一种真实的自卑感,进而自觉的遵从皇权的统治。
2.
这扇门的原创者,毫无疑问非汉武帝莫属,但完善者应当是汉宣帝,在武帝时代由于儒学初立,国家又处于长期的战争状态,还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精心的打磨这扇门的门板,所以看上去还有些粗糙。
宣帝时,国家在大部分时间里,是处于和平状态,汉匈之间的实力对比,也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这就给宣帝创造了大量的装修、装饰的时间。因此当呼韩邪单于进京(长安)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上面说的,而且被亮得能照出人影来的门板,晃的连眼睛都不大敢睁。
前后这两位设计者,都是实用主义者,因此也都考虑到了门的实用性要求,就是不能中看不中用,一定要结实。同时,即便从视觉效果上考虑,也要有足够的高度,才能形成充分的视觉效果,而高度是以强度为基础的。
为此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采用了“合成材料”技术,即所谓“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在华丽的儒家思想的里面,加上了刚性十足的法家手段,使两种思想相互融合,各自发挥出最大的效率。因此,西汉王朝才不仅具有让人羡慕的社会文明,还拥有让人敬畏的综合国力,这种超群的国力,就是“国门”强度的保障,国门高度的基础。
所以,西汉这扇门的设计强度是非常高的。
3.
农耕文明自身以土地为基础的经济特征,在根本上决定,农耕民族应当是“爱好和平”的民族,这并不是因为吃草的就一定没有血性,而是因为农耕本身就需要和平,否则只要在播种之后,到收获之前发生一次战争,就意味着这一年要颗粒无收。所以,通常来说农耕民族是不会主动发动战争的,尤其是在当时的情形下,国内尚有大片的未开垦土地存在,就国家来说,并没有开疆拓土的必要性。
因此,当关上这扇门之后,汉朝人尤其是汉朝的军队,原则上是不轻易出去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汉朝是一个封闭的国家,相反汉朝始终重视与周边国家的外交关系,而外交的结果有两种:一是进行平等的贸易,所谓丝绸之路,就是在西汉打通西域之后,逐步建立起来的一条东西方之间的贸易通路;二是大量的外来民族“内附”——由臣服而主动要求内迁中原。面对这些内附的民族,西汉通常是来者不拒,甚至是极力促成的。
对于外民族内附问题,后世也有一些人颇有微词,认为这都是,或者主要是为了满足统治者——皇帝本人的虚荣心的一种“愚蠢”行为,是皇帝好大喜功的具体表现。因为内附的结果,往往是朝廷从国家财政中,拿出大量的钱、粮来安顿他们,甚至可以说是朝廷在“养着”他们。颇有一点,为了给自己长点面子,没事自己买礼物,请人往自己家里送的意思。却不知这其中包含着深刻的政治和经济道理。
首先在政治上,大量的外族内附,对外是在无声的,用事实来证明和彰显西汉的强大,对西汉的国际形象和地位,都起着强化和放大的作用;对内则相全社会证明政策的合理性,和国家的强盛,不仅可以增强民众的荣誉感和归属感,而且也可以震慑那些潜在的政治野心,对国家起到稳定的作用。
其次在经济上,虽然为了维护内附民族的稳定,国家确实付出了许多,但却杜绝了战争的隐患,与发动战争相比,国家“养”这些人的花费,显然要少的多。和今天发达国家“无偿”的援助贫穷国家和地区一样,这实际上就是花钱买和平——通常是合算的。
一方面,汉朝人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不轻易出门;另一方面,大门却始终为那些想进来(内附)的人打开,所以总的来说,这是一扇单向开的门。
4.
一扇随时准备打开,而且进来的又都是一些,对主人心怀敬意的人,最重要的是,主人还整天的“盼着”有人进来,那还有什么必要要个门闩呢?
所以,当陈汤把郅支单于的脑袋,从万里之外的康居,传到长安并悬首10日;呼韩邪单于主动自降一辈,要做“汉家婿”;与中原民族大战2百年的匈奴,彻底向西汉臣服;西汉成为马能跑到的地方的唯一霸主时,看起来这扇用已经不再需要门闩了,汉元帝也终于拔下了这根“没用”的门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