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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备忘：

《爱的两种苦味》刊于《新晚报》。

爱的两种苦味

文/纳兰泽芸

他们从相遇到结婚，十年了。

她喜欢喝咖啡，尤其是那种苦苦的炭烧咖啡或巴西咖啡，但她还是受不了苦咖啡那难以下咽的苦味，所以喝苦咖啡时，她都会加点糖加点奶。

他们恋爱时他就知道她这一爱好，到了情人节，他会陪她去咖啡屋坐坐，然后点上两杯苦苦的炭烧咖啡，加点糖加点奶。

二月情人节，正是春寒料峭之时，由冷冷的外面走进咖啡屋，然后各自手捧一杯热烫加过糖与奶的苦咖啡，相视一笑的温暖就由咖啡的热气丝丝缕缕渗进心里。

他们两人都是在这个城市读完大学然后留了下来，父母远在外地帮不上忙，婚是在他的单身宿舍结的，两床被子放在一起，置起简单的日常家当，这就成了一个家。他们单位规定要本单位的双职工才能几年后分到房，他们不是双职工所以只能自己出去买房。

为了攒钱买房，他们辛苦地工作，摒弃了一切不必要的开销，这其中包括她喝苦咖啡的爱好。环视他们的家，除了一排依墙而立的书架上满满一架书之外，没有一件象样的家具电器。

情人节到了，他说陪她去咖啡屋坐坐，她说，花那个钱干什么，一小杯咖啡，那么贵，不划算，等房子买了再说吧。他说要给她买支玫瑰花，她说，明知道花店老板正举着刀等着宰人呢，还愣把脖子往刀下面伸。

他知道她的脾气，如果硬买了玫瑰花给她，她一定会真生气。下班的时候，他在小街上看到一个卖娟花的小摊子，那玫瑰花也做得格外妩媚，他买了一支，几毛钱，他想，不买真花就用这娟花代替一下吧。

晚上，他把那支火红的玫瑰送给她，她开心地亲了他一口，还郑重地将这支花插在瓶中摆在写字台上。情人节过了，街边垃圾桶里到处都是凋残污秽的玫瑰花，而他的情人节玫瑰，还怒放在写字台上，将简陋的小屋都照亮了。

三年之后，他们终于买了房子。买了房子后的第一个情人节，他要请她去咖啡屋喝苦咖啡，她说我不喝苦咖啡了，你给我买一盒苦巧克力吧。他不明白她何以不喝苦咖啡而要吃苦巧克力了。

情人节的晚上，他们在新房的阳台上看星星，他们的新房后面是一片开阔的绿地，在阳台上就可以看到好多的星星。

她嘴里抿着一颗黑巧克力说，你一定奇怪我怎么不喝苦咖啡而吃苦巧克力了，不错，两者都是苦的，可是你注意到没有……她顿了一下，拈一颗黑巧克力放入他口中，黑巧克力在他口中慢慢融化，很苦，他皱了一下眉头，然而紧接着，苦中渗出了一点点甜，再接着苦渐渐变淡，甜渐渐变浓，当整颗苦巧力完全融化幼滑如丝般滑过他的舌根进入喉咙的一刹那，却完全是甜，感觉不到一点苦涩。

她看着他变化的表情说，苦咖啡的苦本身不可改变，只有靠别人放进白糖，再用小勺搅拌，才能有一种额外的甜味，这种甜味是帮衬的，是别人给的，是不踏实的。而黑巧克力刚放进嘴里时会觉得很苦，让人难以忍受，但细细品味，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发现那苦里有着丝丝的甜，而这种甜，不是别人给的，是完全来自于自身，是踏实而稳妥的，再接下去，会感觉甜味越来越浓，苦味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感觉不到苦味。

她的眼睛在情人节之夜的星光下，闪烁着令人感动的光芒，她问他，你说，这是不是我们共同经历的生活的味道呢？

他伸出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