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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苦难的河流里清水洗尘》发于《上海中学生报》专栏

(2010-08-15 23:33:44)
标签:

文化

夜晚

迟子建

丈夫

逝去

哀痛

乌塘

矿工

苦难

尘埃

http://s9/middle/4bac5325g8dde77c98ee8&690

 

资料备忘:

 

《在苦难的河流里清水洗尘》发于2010630日《上海中学生报》专栏。

 

在苦难的河流里清水洗尘

/纳兰泽芸

 

一直以来,在我的阅读印象中,迟子建仿似一只蓝蝴蝶,她从冰雪之上飞来,扇动着湖蓝色的翅膀,所经之处,文字之花立刻向她展颜吐芬。这种感觉,在读罢《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之后更加明晰,同时还感觉她是一只坚强的蝴蝶,即使翅膀被命运的飓风击伤,依然顽强地重整双翅,以文字之花慢慢疗伤。

 

取名“子建”,似乎冥冥中她就是为文字而生。身为小学校长的父亲,喜好诗文,尤喜曹植的名篇《洛神赋》,曹植字子建,于是这位父亲将坠地不久的女儿取名为“子建”,希望她长大以后文采能像曹植那样“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子建果然不负父望,1985年,年仅21岁的她即发表短篇小说处女作《沉睡的大固其固》。在文学的路上,她似乎走得特别顺,并没有经受许多作家初创作时“退稿无数”的磨折,第二年她的中篇小说《北极村童话》又在《人民文学》发表,这篇小说是她的成名作,让她受到文坛的广泛注意。曾有人说,上世纪80年代是“当代文学的黄金时代”,人们的思想刚刚解脱政治禁锢,极度渴望精神食粮,而且商业化大潮尚未入侵文化领域,所以那时候的纯文学杂志发行量动辄数十万份,那时候的作者也许凭一篇作品就能够家喻户晓,这种情况在20多年后的今天很难发生。

 

时代的机遇和大环境某种程度上固然可以造就人,但是也不能否定作者本身的文字灵性与功力。迟子建的笔尖似乎沾染了北国故乡冰层、白雪、和风、细雨、黛山、碧水的灵气,笔尖一触纸页,朗润的文字即如清水琮琮而下,洗净眼中尘。白天与黑夜的交替,在她笔下是天空的眼皮睁开与闭上;树林里有湿润的微风吹过,在她笔下是无数水分子晃动着小鱼苗般柔软的身体在游弋……

 

她就这样从十八九岁的少女时代开始以笔为犁耕耘自己的梦想,当浸满汗水的脚印背后绿树成荫时,她擦汗回望,发现自己的感情田地一片荒芜。她的心高处不胜寒,举目四望,找不到能够呼应自己心灵的人。直到34岁,她才寻到她生命里的“大黄狗”——迟子建丈夫姓黄,她昵称他为“大黄狗”。仅从“大黄狗”的昵称可以想见,与丈夫一起生活的四年光阴是多么幸福。她原本以为,虽然缘份来得晚,他们也会牵着手幸福地走下去。

 

可是,在强大而无常的命运面前,人微如蚁。命运在她猝不及防时,踩了她这只小蚂蚁致命的一脚——丈夫在参加完一个会议返家的途中突遭车祸,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天人永隔。那是2002年,她38岁。

 

后来,她写了一首诗给天上的丈夫,短短的三小段,却令人百折千回:

 

你离去了 / 从此环绕我的河流 / 就是两条了。

一条仍静静流淌在 /我们故乡的窗外 / 夏天为云裁剪衣裳 / 秋天拥着一轮明月 / 听两岸的风声入禅。

另一条在你现在居住的地方 / 那银河之水 / 已悄悄注入我的双眼 / 当寒夜降临 / 总会有一缕最温柔的星光/ 轻轻漫过窗棂 / 安抚着 / 远离炉火的我。

 

诗名叫《致爱人》。如果说这是她写给丈夫的红笺小字,那么,《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是她写给丈夫的万言锦书。虽然这是一部小说,然而,字字句句透出的思念与哀痛,却真实得击痛人心。

 

“我想把脸涂上厚厚的泥巴,不让人看见我的哀伤。”这是整部小说的第一句话。然而泥巴涂住了她的脸却没有涂住她的心,那份哀伤从字缝里像雾气一样蒸腾,雾气氤氲之中,“魔术师”的脸分明就是她所思之人的脸。

 

她说,月亮很好的夜晚,她和魔术师不拉窗帘让月光温柔地在房间点起无数的小蜡烛。偶尔从梦中醒来,看着月光下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她会有一种特别的感动,她喜欢他凸起的眉骨,会情不自禁地抚摩他的眉骨,感觉就像触摸家里的墙壁一样,亲切而踏实——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如今,窗帘仍在,墙壁仍在,他呢?

 

她说,在他化为一缕轻烟之前,她看他最后一眼,她用手抚摩他的眉骨,对他说,你走了,以后还会有谁陪我躺在床上看月亮呢?——今夜清冷月,闺中只独看。何日倚虚幌,双照泪痕干?如今,幽冥永隔,生死两茫,纵使泪痕阑干,却再也不能“双照”。

 

在丈夫离开的最初日子里,她甚至变得木知木觉,拒绝外部的几乎所有信息,向隅而泣,她会不知不觉地拨打丈夫的手机,直到传出来的声音由“您拨的电话已关机”变成“您拨的号码是空号”,才相信丈夫真的永远离开自己了。

 

小说中的“我”在魔术师丈夫离去之后,为了逃避心头创伤,决定去三山湖。三山湖有个叫红泥泉的温泉,可以用红泥将全身涂满。之所以决定去三山湖,是魔术师生前曾与她一起看过有关红泥泉的电视专题片,当时她玩笑地问他,如果她被泥巴严严实实裹住,他会认出她吗?他温情地说:“只要你的眼睛不涂上泥巴,我都会认出你来,你的眼睛实在太清澈了。”她曾为他的话湿了眼睛。

 

如果不是火车的前方山体滑坡掩埋了一段铁轨,她可能永远也不会踏入那个被煤灰污染的叫乌塘的黑乎乎小镇,也就永远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那么多人的夜晚,比她失去丈夫的夜晚还黑。至少,她的夜晚还有与丈夫共同沐浴过的月光,她还能为丈夫的离去而无所顾忌地放声大哭。

 

乌塘小煤窑多,寡妇也多,蒋百嫂就是其中一个。寡妇多,是因为她们的丈夫都是矿工。在一次瓦斯爆炸中脸被严重烧伤的周二就说:“啥叫矿工?每天早晨离开家都要多看老婆孩子几眼,下了井就等于踏进了鬼门关,谁都不知道是不是有来无回!”然而,他们没有去路,为了生活,明知死神时刻在头顶盘旋也得下井。

 

“矿难”一词我们已经听得太多,由最初的震惊、愤懑、同情到后来的唏嘘,再到后来的不再更多关注。有多少人被埋在井下,那只是一个个抽象的数字。曾经也像许多人那样追问,为什么明知安全不合格的小煤窑却能够在光天化日下存在呢,就不信真正严厉的手段制服不了这个顽疾?!然而,煤窖照开,矿难照发,活人照死,最多热闹三五天,然后一切平静依旧。仿佛所有的人都集体麻木。

 

看到矿工周二几句话,明白了为什么?“开小煤窖的哪个不是头头脑脑的亲朋好友,那等于给自己设着个小金库!矿工的命太贱了,出事死在井下的,万把块就摆平了。这点钱相比煤窖赚的就像九头牛身上拔根毛。”

 

小食摊的摊主、卖笤帚的女孩子、唱着幽怨民歌的画店店主、周二、独臂人、孩子云领等人的夜是黑的。然而,更黑的,是蒋百嫂的夜。

 

蒋百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矿工,忽然有一天就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而自从蒋百失踪,蒋百嫂就忽然变得喜怒无常,放浪形骸,她害怕停电,害怕黑暗。直到“我”最后终于明白了蒋百嫂反常的真正原因时,被深深震动——上头文件规定,矿难死亡人数达到十人必须上报,而那次矿难中蒋百恰好是第十个。某些人为了保住帽子,胁迫蒋百嫂不得透露蒋百死讯。当“我”看到蜷在冰柜里的蒋百头上眉上那洁白的霜花时,仿佛透过这些洁白看到了那夜的黑。

 

她原本以为,失去丈夫后,世界上只有她的夜晚才是最黑的。而当她将自己的苦难放到那些更深重的苦难里时,她突然觉得自己所经历的变故是那么的轻,轻得就像月亮旁丝丝缕缕的浮云。

 

她用一种举重若轻的方式观照自己的苦难,而对那些最底层卑微人们苦难的悲悯,如山间烟岚从笔底蔓延。

 

在三山湖,她将自己用泥涂得严严实实,彻底释放自己的积蓄已久的泪水。七月十五那天夜里,她在一条名叫清流的小溪边放河灯,她将精心保留着的丈夫剃须刀中的胡须粉末轻轻倾入河灯,让浸透着丈夫血液的须末随着河灯漂向远方,她相信它能随着清流漂向银河,不再囚禁在她的思念中。

 

薄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质,经霜犹茂。迟子建生于漠河。这块中国版图最北端、平均气温最低的土地上,孕育了冰雪、极光、冻土、原始森林……也孕育了她的松柏之质。

 

当苦难逆流成河的时候,她用苦难之水洗去生活的尘埃,再将它注入笔尖,开出更美的文字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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