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与传说,都是螺蛳里的人生》发《九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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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与传说,都是螺蛳里的人生》发于2010年3月25日江西《九江日报》。
现实与传说,都是螺蛳里的人生
文/纳兰泽芸
当屋后的苦楝树开出了一树淡紫色的小碎花,蜜蜂也嘤嘤嗡嗡闹腾的时候,这正是吃螺蛳的好时候,此时的螺蛳正是肉粒饱满且未长籽。有籽吃起来比较麻烦,硌牙。
三月三,吃马兰粑。我提只小篮,我二哥拿出一只耥网(一种可以握在手里推的小网),我采马兰头,哥就下到河塘里用耥网推上一阵,就能推上一小篮子的螺蛳。春天万物躁动,人也心火浮躁,马兰头和螺蛳都可以明目清火。
螺蛳漂养在一只注满清水的大盆里,里面滴几只香油,香油有香味,螺蛳闻到香味,都会从壳里探出头来吞吐吸纳,这样就容易吐掉壳里的泥沙。漂养一两天后,泥沙吐尽,剪去螺蛳尾尖,锅里倒油烧旺,下葱姜干红椒,讲究点的,还放五香八角。
倒入螺蛳,急火快炒。那时家里烧的是添柴火的土灶,炒螺蛳要急火,妈妈边炒边吩咐灶后添柴的我,火拨大些,火拨大些。哗啦啦啦,哗啦啦啦,炒螺蛳的声音传得老远。
螺蛳装在大瓷盆里上了桌,一人一根缝衣针,以备嗍不出来螺肉的时候挑出来。把螺蛳放在嘴上,舌尖抵住螺蛳口,用力一吸气,“嗍”,螺肉就进了嘴里。我嗍螺蛳不厉害,要用手捉住螺蛳,厉害的嗍螺高手不沾手,只用筷子夹起一只,送到嘴边,嗍,就进去了,然后潇洒地将螺壳扔掉。
香、辣、鲜,吃得巴掌上头不肯放。
吃完螺蛳剩下的空螺壳是要扔到屋头瓦片上去的,每次一吃完螺蛳,我们捧一盆空壳,嘻嘻哈哈地往屋头瓦上面扔,比赛看谁扔得远。有些螺壳不听话,扔上去后还骨碌碌往下滚。
往屋头上扔螺壳,据说是因为暖和的春光里,万物苏醒,那些对人有害的细菌小虫也苏醒了啊,瓦屋头一年四季暴露在外,有害的东西最多,把螺壳扔上去后,那些害人的东西就钻进螺壳里,不往人身上钻了。
上初中时,学校有一对由上海下放的老师夫妻,极爱吃螺蛳,在吃螺蛳的季节里,每到星期六,妻子朱老师就拿只帆布袋嘱我摸点螺蛳带给她。
那时,朱老师两口子对于我们来说是具有一些神秘色彩的,一口难懂的上海话,常被调皮鬼悄悄模仿。我知道上海人炒螺蛳不放辣椒,除了油盐酱醋外,还要放多多的花雕和白糖,吸一口螺蛳一嘴的甜汁水。
谁会想到,多年之后,我会在上海生儿育女,融入了这座城市。
白云苍狗,人生变幻,世事难料。
与世事一样难料的,是那个美丽的田螺姑娘变幻的人生。
她爱上了一个孤苦俊朗的青年,她就变成一只美丽的田螺让他把自己带回家,养在水缸里。青年劳动去了,田螺姑娘就从水缸里出来,为青年做好喷香的饭菜,做好饭后又隐到螺壳里。青年发现秘密后藏起了螺壳,正中田螺姑娘下怀,她就不走了,与青年结了连理,生了小宝宝。
小日子甜得流蜜,怪就怪青年过上好日子得意得忘了形,戳了田螺姑娘的痛处,一日拿着螺壳,边逗孩子边摇头晃脑:“丁丁丁,你妈是个螺蛳精,橐橐橐,这是你妈的螺蛳壳!”螺蛳姑娘一听他的调笑,羞愤交加,心想:“原来你恩我爱直到今日,你还嫌弃我是一只螺蛳精,你如此辜负我的一片真情,我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她伤心地抓过螺壳,隐进去,一下子无影无踪。
美丽与忧伤同在,也许,这就是民间故事。牛郎织女、董永七仙、龙女文举、鲤鱼张珍……哪个不是呢?
不管是现实也好,神话故事也罢,也许,这些,都是从小小螺蛳里折射的人生况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