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11/bmiddle/4bac5325g7c1c849fc37a&690

饮水差知等暖寒

文/纳兰泽芸

2010年第一天，上海上午阳光明媚得晃眼，下午太阳却隐进了云层。

很少睡懒觉的我，在这新年的第一天，竟然贪睡到上午11点才起。其实老早就醒了的，凌晨5点手机闹铃一如既往地闹，我摁掉之后想想今天是可以偷懒的，就又睡下。

习惯了早起，赖在温暖的被窝里虽睡不着，却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与休闲。想着新的一年第一天，自己给自己放个假，索性赖床赖个天昏地暗，以后的日子就不能让自己再赖床了。

昨天深夜11点多，有朋友发来短信告诉我她现在正开车往龙华寺的路上，去龙华寺撞钟，聆听新年里第一声钟声。

离午夜0点还有半小时的时候，我就靠在床上边看一本书边等待迈入新年门槛的那一刻，不知怎么的，心里五味杂陈。其实回首过去的这一年，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太多的遗憾，总体来讲也算是勤勤勉勉未算虚度，本职工作虽然并无多少可圈可点的成绩，但是也还过得去；女儿芮芮也是健康活泼地成长；家人朋友也都算好；文章方面也算有点聊以安慰的小成绩。

      许多年来，每到这一年将尽，即将迈入新一年的时刻，都会涌起深深的牵挂，一份虽已远去但不能释怀的牵念。

虽然，心底深处，还留存有难以抹灭的一点伤怀。然而，该让它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有时候，是应该学会遗忘，学会忘却。

      当时钟的秒针、分针一点点移动，当手机上的时间一分分过去，然后手机上的日期蓦然间由2009年转为2010年的刹那，我听到外面响起了密集的烟花及鞭炮的响声。2009年，将永远成为历史，留在我的记忆里了。

      午夜之后，不知怎的，还是睡不着，就索性读书，一本书读了一半，睡意上来，放下书休息。也不知是夜里几点。

      偶有时候，有朋友会笑我“书痴”，我一笑置之。记得以前读钱钟书，说钱家人笑钟书“书痴”，并说“痴人有痴福”——钟书爱读书，只要有书读，他别无营求，好像享受富人“命中的禄食”一样丰足。当然，虽然同姓“钱”，可是不能与这位伟大的人相提并论，只是一种譬喻而已。

      我有时也会和先生开开玩笑，我说娶了我你不必像许多男人那样，被妻子逼着到外边拼命挣钱，我不爱逛街血拼，不爱泡吧跳舞，不爱麻将三张，只要有书给我读，一碗白米饭，一碗小青菜，我就知足，就能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你现在工作辛苦点挣钱，主要是为芮芮将来有更好点的学习条件和生活条件。

     钟书先生有一段时期将书房命名为“容安馆”，这个所谓的“容安馆”书房，是由小客厅里拦了一扇屏风隔出了一角，窄小只能容身。他做到了真正的“容膝易安”。谁能想象，在这样一扇屏风拦出的一角里，他写出了《管锥编》、《谈艺录》等令人惊叹的伟作。所以说，思想，是能够穿越时空而存在的。

钟书曾说：“弈棋转烛事多端，饮水差知等暖寒。如膜妄心应褪净，夜来无梦过邯郸。”大意是说，世事无常，个人心中喜忧，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心境平和恬淡一点，将营苟之心褪却一些，可以活得坦然一些。

      记得周有光先生有一则《新陋室铭》，那是50多年前，他的居室条件简陋至极，书房、客室、吃饭间都在一间小小的屋里，书没地方放，只好放在菜橱里，他曾戏称：卧室就是厨室，饮食方便。书橱兼作菜橱，菜有书香。

周先生说，“嚼得菜根香，百事可做。”他生于1906年，如今已是105岁高龄。105岁的周先生，淡泊心胸，乐观豁达，他说，大智若愚，大道至简。

在艰苦的环境里，这篇《新陋室铭》诞生了，读来令人莞尔的同时，不得不感佩他的超然心胸：

“山不在高，只要有葱郁的树林。水不在深，只要有洄游的鱼群。

斯是陋室，只要我唯物主义地快乐自寻。

房间阴暗，更显得窗子明亮。书桌不平，要怪我伏案太勤。

门槛破烂，偏多不速之客。地板跳舞，欢迎老友来临。

卧室就是厨室，饮食方便。书橱兼作菜橱，菜有书香。

喜听邻居的收音机送来音乐。爱看素不相识的朋友寄来文章。

使尽吃奶气力，挤上电车，借此锻炼筋骨。为打公用电话，出门半里，顺便散步观光。

仰望云天，宇宙是我的屋顶。遨游郊外，田野是我的花房。”

    记得我曾在一篇文章里说过：生活，本身其实是简单的，但绝大多数的人们制造出了太多的复杂。其实，你简单了，生活也就随之简单。德国哲学家西美尔说，货币只是一条通往最终价值的桥梁，而人，是永远无法栖居在桥上的。

      人，最终能够安然栖居的，是自己的心灵。

当然，不是说物质不重要，某种程度上，物质相当相当的重要。

在这个物质远胜于精神的年代，追求物质，已成了人们众所趋之的目标。但是，能否，在追求物质的过程中，在稍稍停下的间隙，观照一下自己的内心，让狂躁的物欲之心能够让净水洗濯，得一丝清凉之气？

以上，也是对自己，在新的一年里，内心的一点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