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那颗赤子之心》发安徽《铜陵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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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那颗赤子之心》发于11月27日安徽《铜陵日报》。
妈妈的那颗赤子心
文/纳兰泽芸
有一句话说得真好,这句话是,一个人一辈子,可能没有配偶,可能没有孩子,但绝不可能没有妈妈。
妈妈,是我们张开嘴巴能够说出的第一个词汇;妈妈,是我们一生中无法绕过的事实;妈妈,是我们血液里无法挥走的情怀。
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没有疑虑地说,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们的那个人,这个“最”,几乎无人能够替代。
是的,我要说的,是一本书,这本书就是《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不看内容,仅看这个书名,就有一种咸咸的味道滚过心里。这是当代女作家张洁的一篇长篇散文,叙述的是张洁在母亲生命最后的八十个日夜,所做、所思、所想、所感。毫无修饰的文字,毫无掩饰的真实。
十多万字,张洁在母亲离开之后,大病了一年,她拖着病体写下了这十多万字的回忆,每一片回忆都令她心痛难抑,可是她又不得不写,这是“了却心愿”,也是对母亲无声的告白。她说,没想到这十几万文字写得这样艰难,初始每写几个字就难以自持,不得不停机歇息。在我所有的文字中,这十多万字是我付出最多的文字。
了解一点张洁生平的人都知道,她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苦度岁月。其后,张洁的个人婚姻也屡不如意。张洁每本书的“作者简介”里都无一例外有这样一句话:“张洁,女,1937年生于北京,随母亲而不是随父亲,祖籍辽宁抚顺章党区下哈村。”似乎刻意而且着重“随母亲而不是随父亲。”,无从揣测个中原因,但母女相依苦熬日月的辛酸透过文字散射出来。
曾经,在张洁无力维持家用的时候,母亲以七十岁的高龄,夏天推个小车在酷暑的烈日下卖冰棍,冬天到小卖部卖杂货。直到张洁有了稿费收入之后,母亲才不在外面卖冰棍和杂货了。张洁将第一笔稿费一百七十八块钱放在母亲手里,对她说,妈,咱们有钱了,您再别出去卖冰棍了。七十岁白发苍苍的老母亲瘪着嘴无声地哭了。
母亲离开之后,张洁大病了一年,自责、内疚、遗恨,噬咬着她业已憔悴的心。她痛悔在母亲年事渐高以后,她这个相依为命的女儿,没能经常守在母亲身旁,而是把她丢给了小保姆,自己或是应酬交际,或是远走他国远乡,或是忙于写作。偶尔去看母亲的时候,也是躬着身子在电脑上写作。母亲对女儿从事的工作充满敬畏和骄傲,从不打扰,要给小猫煮点猫食,还说,我给小猫煮点猫食儿,不吵你吧,一会儿就好。
但母亲从来没有埋怨过什么,怕自己拖累女儿,总是对张洁说,小洁,你忙你的事,我好着呢。在感觉身体不舒服,走路不稳,肩膀歪斜,被女儿问到时,她还装作轻描淡写地说是因为鞋子不合适还有拐杖引起的。她听天气预报,告诉女儿要添衣服,要带伞,要吃饱。
母亲不放心女儿。在外人看来,她的女儿是个作家,是强大的,无所畏惧的,可是只有母亲知道,这个已五十四岁的女儿内心是软弱的,她还是个孩子,女儿婚姻不如意,母女相依半世,自己一旦撒手走了,女儿的心会无可依托。母亲担心自己得了食道癌,为了检验自己的食道,半夜悄悄拿块馒头慢慢咽下;当她得知脑瘤如果不做手术只有两三个月时间,而做手术可能还有存活可能,尽管她知道八十岁高龄可能在手术台上下不来时,她毅然准备一搏——万一能行呢,又可以多陪女儿几年了。
听说医院的一万元押金是女儿向单位借来的,母亲流下了泪水,对女儿说,为了给我治病,你都倾家荡产了。此时,她已被脑瘤压迫得神志有点不清了,但在对女儿的爱上,任何情况下,她都不会糊涂。
母亲的心里多么矛盾啊,不治,她就不能再陪她放不下的女儿。治,又要拖累女儿。
到此处,是否,我们已经看到了自己母亲的身影?
是母亲,忍着难以忍受的痛将我们怀在她温暖的身体里并生下我们;是母亲,我们一个微小的变化都是她惊喜和引以为豪的骄傲;是母亲,当我们离家的时候,她的心一路跟随;是母亲,包容我们所有的任性,所有的不对……
惠特曼说,全世界的的母亲多么的相象!她们的心始终一样,每一个母亲都有一颗极为纯真的赤子之心。
可是,面对这样的一颗心,想一想,我们都做过什么呢?
幼时的吵闹,夜晚的不眠不休,让母亲度过多少个无眠之夜。但那时我们小,不知世事,可以原谅;当我们一天天长大,母亲也开始出现白发,我们已不屑于与她交流,放学回来,面对母亲的关怀,我们冷漠地斥之为啰嗦,烦;当母亲试图了解我们,与我们沟通,我们给她的是紧闭的房门,甚至多日不跟她说话,我们美其名曰,青春的叛逆;再长大,母亲已见衰老,我们会忙忙忙,多日不看望母亲,甚至吝啬一个电话……
而母亲,被我们一直忽略、冷落甚至伤害的母亲,却一直静静地无声地望着我们。我们遇到痛苦,她会忧心如焚,恨不能以身代受。
张洁也是,从前她并不是很深地体会这个道理,及至母亲离她而去,她真切地体会了。
在母亲动过大手术后,都乐观地认为“手术非常成功”,张洁没有仔细地体会老人术后的痛苦,而是一味地强迫她“锻炼”,不要小保姆去搀扶母亲,以为“狠狠心是为了她好”。母亲终于跌倒,在地上爬……
后来,张洁痛悔不已,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里,还如此残酷地对待母亲。虽然初衷并无恶意,但还是不可原谅。
张洁说:听到有人叫“妈”,我仍然会驻足伫立,回味着我也能这样叫“妈”的时光,忍咽下已不能这样叫“妈”的悲凉。谁还能来跟我一起念叨那五味俱全的往事……
张洁说:直到现在,我还不习惯一转身已经寻不见妈的身影,一回家已经不能先叫一声“妈”,一进家门已经没有妈颤巍巍地扶着门框在等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