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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入焦灼心灵的那支笔》发于2009年11月11日《上海中学生报》“阳光阅读”专栏。
探入焦灼心灵的那支笔
文/纳兰泽芸
当我翻到《心灵的焦灼》最后一页时,夜已经很深了。可是,我却没有什么睡意,靠在那里,依然沉于霍夫米勒焦灼而疼痛的内心世界。
在我读完了茨威格大部分中短篇小说之后,再读他一生唯一的这部长篇小说,犹如跟着一把灵魂的解剖刀,看这把刀如何慢慢打开一个人的内心,然后安静地倾听从内心深处发出的低沉声音。
作为一个深受弗洛伊德影响的“心灵捕猎手”,茨威格的作品,善于对人内心深层的活动与欲望进行大段的、迂回的、细致的述说,因此,他的大部分作品情节比较简单,没有波澜壮阔的时代背景,没有错综复杂的人物结构,只是简单的几个场景,简单的几个人物,然后运用意识流写法通过主人公的内心独白来展开情节叙述。
就像这部《心灵的焦灼》,较大篇幅的自叙式开篇会令阅读者有乏味的感觉,但是,不可就此放弃,带着一颗安静的心慢慢向里走,你会发现,渐渐地,会有一种神秘的内在气息吸引你进入一个深邃的精神世界。
统览全篇,可以说这是一部诠释“同情”的书,全书似有两条平行着的主线,一条是“同情”,一条是“因同情而引发的焦灼”,前者是整部小说的主题,后者是整部小说的情感状态。这部小说还有一个译名叫《爱与同情》,在某种程度上,感觉《心灵的焦灼》比《爱与同情》更能让阅读者身临其境于主人公的内心。
全书在霍夫米勒心灵的焦灼之中一点点展开。茨威格以他那举世公认的高超心理描写,让霍夫米勒在不同情境、不同场景、不同阶段下的心理潜流,沿着他那支无所不达的笔,声色毕现地抵达阅读者的内心。
无怪乎高尔基曾对茨威格说:您写得真好!由于他(她)的形像以及悲痛的心曲使我激动得难以自制,我竟毫无自律地哭了起来!
霍夫米勒因不知女孩艾迪特残疾,请她跳舞而伤害了她,愧疚与同情使他非常关怀呵护艾迪特,给她送花并每天陪伴她,他没想到女孩会深深爱上他,他想抽身时已经晚了,因为同情也因为怕伤害她,他一再违心地许愿并承诺,直到订婚后他才恐惧地反悔,从而害死了女孩艾迪特。
当然,依照常人眼光来看,霍夫米勒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但茨威格尖锐地指出:许多时候同情心事实上是心灵的焦灼,因为忍受不了看到别人的痛苦,为了使自己赶快从心灵的焦灼中解脱出来,这种同情心是对自己恐惧心理的掩饰。而真正的同情心则使人勇于和他人分担苦难,去承担起一份责任。
事实上,由《心灵的焦灼》这部作品,我们也可以窥见茨威格的内心世界。他是一个心怀悲悯的作家,通览他的作品你会发觉,他的作品里从来没有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他是怀着一颗悲悯的心,用手中的笔敲开一颗一颗曲径通幽的心灵,然后,将微如细发的内心震颤用他的笔传达出来。《灼人的秘密》中纯洁的孩子、《一个陌生的女人的来信》中痴心的姑娘,《一颗心的沦亡》中的索罗门松老人,就算是他笔下的登徒子也不是“坏”得一无是处……
他怀着对这个世界的悲悯之心,用他手中的笔来影响人们,感动人们。茨威格的创作高峰是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二十年(1918年~1939年),这期间,他在奥地利萨尔茨堡宁静的家中潜心创作,一部一部令人赞叹的作品触动了无数人们的心灵。这是艺术的力量。
他也极力为救援同胞而做着努力,但是看着血流成河的世界,他同情更多受苦受难的人类,可是他无能为力,他无法为人类承担责任。在心力交瘁和极度失望中,他与妻子双双服下剧毒。他说:“我的精神故乡欧罗巴亦自我毁灭,愿朋友们熬过这漫漫长夜还能看到旭日东升,而我这个过于性急的人要先你们而去了!”那是1942年,黎明前的最黑暗时刻。
阅读茨威格,你会发现他有一种力量,他的文字逼使你面对自己的内心,然后感动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