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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识长者,老来交小辈--长者篇

(2007-03-27 22:3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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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悟随笔

交友

长者

名医

分类: 散文随笔

文/老城

 

    我是在一个弥漫着民主气氛的家庭里长大的,特别是随外祖父母在安徽大学校园里生活的童年,虽然也有正统的家教,但颇为宽松。那时家里来了客人,只要不谈公事,小孩子就可以不回避。最难得的是,大人说到不甚重要的话题,孩子甚至可以插嘴,这也许养成了我日后话多的毛病。所以小时候,听大人谈话就成了我的一门功课,也因此而被称为“小大人”,落下“思想复杂”的嫌疑。六十年代中,我回到北京父母家,国事、家事都发生了重大变化,家长和访客脸上常沉着阴云,适合我旁听的话题越来越少,外面的世界开始吸引我的注意。

 

    独立生活以后,先是下乡插队,后来招工进城,所结识的同事,多已三四十岁,有的年龄超过我一倍以上。我19岁时,在经过一年医学基础培训之后,被送到当时的西安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进修。由于大学停办,医院连续几年没有医学院和护校的毕业生,人手短缺、青黄不接,进修学员便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生力军。

 

   我就是在那里,结识了一批在当地临床医学领域颇具影响力的长者,并在一段时间里与他们保持经常的交往。他们以自己深厚的学养和丰富的阅历,为我上了走向社会的重要一课。

 

    蔡澄教授是著名胸外科专家,陕西扶风人,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相貌相当英俊,有点像欧洲人。他在正式场合,总喜欢说普通话,聊天时则操一口地道的关中方言。我轮转到外科后,很快把他看成可以信赖的大朋友,连学说陕西话都带了扶风口音。

 

    那时候,医院原本严格的管理体系遭到破坏,医护责任不分,专家也值一线夜班。每当蔡澄上夜班,就和我们一起去吃夜宵,二院食堂的馄饨味道好极了。平时,有美食家之称的蔡澄也常邀我们下馆子改善生活。医院附近最著名的是“厕所食堂”,一间门脸不大的小饭铺。据说那原来是一个厕所,后来填了茅坑,盖成食堂。听了这段历史,我们都不愿意去那儿吃饭。蔡澄却说,咱们学医的,“进出口”都一样,分那么清干什么?菜好吃就行。还别说,厕所食堂的饭菜真不错。后来,只要蔡教授去,我们享用所有的菜肴都由他买单。进修回来后,我吃胖了不少,这是题外话。

 

    蔡澄医术精湛,他在心肺、纵膈等心胸外科疾病的诊断和治疗方面造诣很深,是西安医大体外循环心脏外科手术的奠基者之一,手术极其漂亮。那时候看手术是我们的一项重要活动,我经常在下夜班后泡在手术室里,胸外、脑外、普外,骨科,一台接一台地观看。而看他的手术最为享受。我有一位同事,体检时发现胸部病变,我拿着X光片找蔡澄,他一看就判定:“中心型肺癌,早期,需要及时手术。” 病理报告证明了蔡澄的诊断,术后患者渐渐康复,至今还健康地生活着。

 

    蔡澄十分爱好文艺,当时我们单位有一支水平不错的业余演出队,我进修前就是那里的成员。有一次,演出队参加调演,我邀请蔡澄前往助兴。那天门禁森严,以前每次都对我放行的看门老头居然不肯通融,弄了个扫兴而归,觉得非常对不住蔡教授。他却安慰我说,没关系,全当出来散散步,这不是挺好吗?

 

    后来单位领导知道了这件事,一个劲抱怨我为什么不直接找他,觉得怠慢了这位大牌专家,很过意不去,特地让我再请他观看演出。当时快过年了,领导还专门从农场拨了一批年货,苹果、花生、瓜子什么的,让西医二院的职工享受和我们一样的“福利”。那时候副食品非常匮乏,我的一次失误,换来皆大欢喜。以后,我们系统的患者,无论转院、会诊还是找专家看病,只要我出面,全能搞定,由此赚了个“外交部长”的美誉。

 

    蔡澄后来成为西安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院长。当年有一次上夜班时,他曾亲手抄写过一张歌片送我,是当时正流行的西努克亲王谱写的一首歌:“敬爱的中国啊,我的心没有变,它永远把你怀念。”字迹非常工整、漂亮,那张歌片我至今保存完好。

 

    我在西医二院结识的另一位长者是病理教研室的陈金典教授。他是河南人,身材不高,举止儒雅,眼镜片后面闪烁着睿智的目光,一见面就愉快地对我们微笑,听他说话别提多有意思了。

 

    我的第一堂解剖课,就是陈教授上的。他的第一句话是:同学们,请大家肃静、向遗体捐献者行注目礼,以表达我们对他的尊敬。站在阶梯上的一排排学生,一下子安静下来,从此,我再也没有在解剖课上说话或做小动作。而我上其他课,从来都是一心二用的。

 

    白被单下覆盖着不知名的遗体捐献者。随着课程的进展,白被单被掀开,露出死者的遗体。从头颅、躯干到内脏,陈金典一边解剖,一边用低沉的声音从容不迫地讲述,被单始终遮盖着死者的耻骨联合部位,为他留下最后的尊严。

 

    讲到取肺组织标本时,陈金典用一句话说明:“上小下大,左三右四。”就凭这八个字,即使到现在,只要看一眼大小不等、被切成三角或四方形的肺组织标本,我就能准确无误地辨认它来自哪一片肺叶。由于景仰陈金典的缘故,我非常重视这门课,晚上经常一个人在解剖室观看各种标本。一次,放射科杨荫清教授读片回来,路过病理科,看见灯光下只有我一个人,面对泡在福尔马林中的人体器官研读,大为惊讶。从此我与杨教授交往渐多,进放射科也如履平地了。

 

    再说陈金典。我有生以来的第一堂“爱情课”,也是他讲授的,当然不是公开课。一位上海医学院毕业、在某县地段医院工作的进修医生小项,看上了一位也在进修的北京姑娘,我的好朋友小平。这位项医生害上单相思以后,不知怎么被陈金典知道了,他鼓励说:“追,使劲追!”他的理论是,爱情就像做学问,穷追不舍才能成功!据说陈夫人郭真教授就是他当年千辛万苦、不屈不挠地追到手的。名师出高徒,尽管开局不利,那时候几乎全中国的女孩都不爱上海人,我的朋友很是犹豫。但好事多磨,项医生展开猛烈攻势,坚持不懈,到底追上了自己心仪的姑娘。后来他考取中国医科院的研究生,又到美国读博士,现已成为一位知名专家,在加拿大一所大学医学中心任终身教授。对于项医生来说,陈金典不仅是他专业上的导师,也是成就他美满婚姻的教父。

 

    尽管我当时尚未谈婚论嫁,但陈氏爱情理论让我懂得,凡能执著追求爱情的男人,也能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成功。等到我自己“遭遇”爱情的时候,也着实被后来成了我先生的人狠狠地追了一把。几十年的生活实践,检验了陈氏理论的货真价实!

 

    孙浩远是我们医院的医务部主任,内科医生。他身板笔直,表情威严,看上去更像一个骑兵团长。那时他40岁,恰是一个男人雄风正健的年龄,虽然他是军人出身,却十分干净利落,酷爱整洁,夫人大约很为他的长相骄傲,天天从里到外,把他的每一件行头都熨烫得平平整整,出来进去的,格外精神。要是再穿上警服,那才叫一个威武。

 

    和他交往,你会知道什么是坦诚正直。有一次我问他:你兵当得好好的,怎么学医了呢?原来,他出身贫苦,解放战争时期,一支队伍从他家乡经过,他瞒了年龄去当兵,为的是能吃口饱饭。部队一路南下,所向披靡。他回忆说:三大战役之后,部队都打疯了,敌军节节败退,有时候整团整师地缴枪,当了三年兵,一路上光受降了。不久,全国解放,首长一问,才知道他刚16岁,就说,仗打完了,你还这么小,念书去吧。于是他上了卫校,成为一名军医,后来转业到我们医院。

 

    据说他有八两到一斤的酒量。有一次过节,我们三位女将以水代酒,轮番出击,他对我们的捣鬼全无戒备,三下五除二就被灌倒了。不过,平时他还是很有两下子的。

 

    别看他小时候没念过几天书,学历不高,但是人绝顶聪明,医术相当高明。他的原则是调整人体自身的抵抗力,能不打针就不打针,能不吃药就不吃药。特别是对诊治一种叫做克山病的地方病,很有一套。西安著名的心内科专家王世臣教授不止一次地对他的学生说,诊断和治疗克山病,新安医院的孙浩远医生有着令人钦佩的丰富经验和独到见解。

 

    有一年陕北发洪水,医院组建了一支医疗队,他任队长。那次医疗队本来没有我,但我钻了一个空子,搬来院长夫人说情,顺利地站在了整装待发的队伍里。那次行动非常艰苦,我们开始乘车,路被洪水冲断,于是步行,走了一百多华里才到达灾区。路上,驮着药品、医疗器械的马陷到泥潭里,正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见孙浩远大吼一声,跳将起来猛拉缰绳,硬是把马拉了上来,大家一片欢呼。我们在灾区巡回医疗的十多天里,孙浩远带领大家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积极救治伤病员,出色完成了医疗任务,表现出超强的坚忍和定力。

 

    那个年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友好而单纯,在我成长时期,还结识了毛履真教授、王修忠教授、秦兆寅教授、仲继志教授、叶明刚教授、上官存民教授等多位名医,他们对我学习专业知识和学习人生经验,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那时候他们正当年,而如今,他们中有的已经作古,最年轻的也年过古稀。

 

    我衷心祝愿这些令人尊敬的长者健康长寿,晚年幸福!

(未完待续-小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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