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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过年：拜年
(2008-02-12 10:3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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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拜年情感 |
咱村的小孩，都是一起拜年的。大年初一一早，友娃哥站在村头一声吆喝：“拜年喽！”全村的小孩，哗啦，齐刷刷跑出来，聚在一起，开始拜年。
先是吴家，吴爷年龄最大。接着是赵家，赵家两位老人俱在。之后，依各家男主人年龄大小，依次拜过来。每进一家，我们嘴里念叨着祝福的话，磕下头去。每家的主人，也说着祝福的话，把糖塞进我们的兜里。平日难得有糖吃，一圈年拜下来，四只兜都鼓鼓的，回家，摩挲来，摩挲去，可以数上好几天。
过了年初三，该给远方的亲戚们拜年了。我辈份小，走亲戚，常常得管刚会爬的小孩叫舅舅、姑姑、叔叔。平日，我最怵的是走亲戚，总是难为情，张不开口。过年，我最爱走亲戚了：见人我都可以伸手要压岁钱。
压岁钱自然是不会多的。但对我这个乡下小娃儿而言，一两块，已经是很多很多了。每次，都是三舅给的最多：两张大团结。三舅知道我们家日子苦，逢年过节的，总是这样明里暗里帮。其结果也可想而知，这两张大团结也进不了我的腰包，最后准被老妈收走。但我至少可以揣一天，那也足够神气好几天了。
走亲戚拜年的另一大好处，是可以吃好东西。咱们乡下人，清苦一年，好吃的都攒在过年吃。我好吃肉丸子，平日根本连丸子影儿都见不到，此时，可以天天吃。于是，每走一家，我都宣布：我爱吃肉丸子。于是，辈份小的好处便显现了出来：所有人的肉丸子，都聚到我碗里来了，就连比我小一岁的小舅舅，也常常把丸子拣给我，还说：“我讨厌吃丸子，你吃！”多年后，小舅已成家，有一年，去他家，吃烩菜，他嘱咐小舅妈给我们两人一人烩了一碗肉丸子吃，我惊讶，问他：“你不是讨厌丸子吗？”他笑答：“小时候，总不能跟你抢吧？只好假装讨厌了。”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拜年，大多都是美好的记忆。但偶尔，也有惊险故事。
我八岁、弟弟六岁那年正月，爸爸看家，妈妈带我们俩同时出门。给大岭的叔伯家拜完年，正月初五，出发去百里外大靖镇的外公家。那时，班车很挤，常常越站不停车。好不容易停下一趟，妈拼命把我们俩兄弟塞上去，自己却挤不上去了。我看车要走，妈还没上来，一急，便跳了下来。于是，班车载着弟弟扬长而去，剩下妈妈和我，在站牌下大哭。
好在三小时后的班车没有越站，我们娘儿俩总算是挤上去了。到了大靖车站，妈妈疯了一样到处找人，见人就问：“你见过这么高一个胖嘟嘟的小孩没？”公交站里所有的人问遍了，都没见过。黄昏，疲惫不堪的妈，只好拖着我回外公家。一进外公家们，却见一个胖嘟嘟的小孩坐在饭桌前，满嘴流油，正在啃鸡腿。竟然是弟弟。
原来，他上车后，售票员发现他一个人，问清楚状况，特意把他放在大靖车站。他一下车，径直奔车站对面一户人家，跟人家说：“我爷家住在公路（柏油路）中间，你能送我去吗？”那家主人猜，公路中间，大概指柏油路尾巴到镇上的中间吧？那一定是郭家庄了。于是骑自行车把他送到了郭家庄。一上桥，他就指着第二家说：“那就是我爷家。”
多年后，我们还常拿“公路中间”的典故取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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