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纪录之四：

严 师

                          文/古尔浪洼

    他于我，是伯乐，是严师。

    相识10年，风风雨雨，聚聚散散。

    2006年，各奔东西多年后，我们再度相逢。

    在述说最新的故事之前，请让我先追述一下10年前的往事。

    1996年，不满20岁的我，孤身一人漂到深圳。百番艰难劫簸之后，进了第一家工厂。

    那时候，我在电镀车间里当工人，每天从早上7点到晚上23点，一直在里面不停地干活。有时候为了多挣几个加班工资，还会主动要求加通宵。

    偶尔一天，我在车间里送产品，撞到了他。他张口就问：“你知道我们公司的质量方针是什么吗？”

6个月来，我最大的活动范围从没有出过一楼，所以自然不知道他是谁。而这期间，也没有人教过我“质量方针”，我自然是不知道了。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说：“你送完产品，到我办公室来！”而后扬长而去。

这下我可慌神了。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他的办公室呢？

最后只好硬着头皮，从二楼一直找上去，在四楼，一个办公室里，终于找到了他。

他让我坐在那里，给我耐心地讲“质量方针”，直到我弄明白为止。

临走时，他说：“以后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老实如我，竟当了真。只要有不懂，就直闯四楼。而他倒也不烦，每次都会解释给我听，直到我懂。

后来，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调动，他从ISO9000室主任职被调到品质部任经理。

第二天，他来找我：“你到品质部来吧！”

于是我就从生产部去了品质部。

其后，四年，我在他的严格要求下，干过统计员，湿流程工程师，干流程工程师，出货工程师，客诉工程师，QC课长，QA课长。

而在那四年里，他每次开会，必会修理两个人：一个是我，另外一个，就是跟我偷荔枝那位兄弟。

在好几十位兄弟面前，有时候甚至是在同一个部门上百人面前，他张口就批我们两个。他的口头缠是：你们两个怎么搞的？

我俩立即变成两个大柿子，脸从内透红到外。

有一次，我连续超负荷干了5天，期间还熬了两个通宵，才弄完一份报告。我满以为他会夸两句。不料他翻了还没有三分钟，“乓”一声，扔我桌子上，说：“重做！”而后扬长而去。

多年后，在一起吃饭，谈起来这事，他问我，当初想什么？我答：“我恨不得一脚把你从楼上踹下去。”

2000年，公司产量扩大，原生产部经理难以胜任，辞职了。公司百般权衡之后，调他去任生产部大经理。品质部经理的职位，空缺了。

我们都在议论谁讲接替的时候，他来找我，说：“我向公司推荐了你，由你接替我，管理品质部。”

我像个木雕楞在那里。

说实话，我从没想过。

其实过去几年，每一个新职位，他都是在我从没有想到的时候，推荐我的。他总会给我空前的压力，但也常会给我意外的收获和惊喜。

这次又是。

与往次不同的是，这次我与他是同级，而且是我的部门监督他的部门！在那个等级森严，还多多少少有点“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环境里，这的确是匪夷所思的事。而这一切，他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做了。

他还带我去一个个拜访老经理，拜托他们多提携我。

一年后，他有更好的机会，去一家公司任副总。席间，我们洒泪分别。

而后，因为忙，也因为我也开始漂来漂去，我们之间的联络就少了。

06年1月份，他突然来电话，说在江苏一家公司任总经理，力邀我去他的公司。

我在广州已经有了房子，女友也在广州，家已基本上算是安在了广东。所以实言相告，挪动怕是困难。

他撂下句话：“从现在开始，到年底，我的话都算数。只要你想来，随时来，我一定给你空着一个职位。”

5月份，我跳槽到蛇口工作，广州的房子不得不考虑租掉。

11月份，我开始考虑这份工作的去留问题。

12月底，他来电话，还是邀我去，并再次撂下话：“从现在起，3个月内，你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我仍然给你留着职位！”

我是不是该仔细考虑考虑去留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