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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第一章 梁惠王上

(2014-12-08 18:5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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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

寡人

梁惠王

鱼鳖

天下

分类: 名作欣赏
《孟子》简介
 
《孟子》是记录孟子和他学生言行的一部书。孟子(约前372-前289),名轲,字子舆,战国中期皱国(今山东皱县东南人),离孔子的故乡曲阜不远。是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孔子学说的继承者,儒家的重要代表人物。
   孟子的出生距孔子之死(前479)大约百年左右。关于他的身世,流传下来的已很少,《
韩诗外传》载有他母亲“断织”等故事,《列女传》载有他母亲“三迁”和“去齐”等故事,可见他得力于母亲的教育不少。据《列女传》和赵岐《孟子题辞》说,孟子曾受教于孔子的孙子子思。但从年代推算,似乎不可信。《史记·孟子荀卿列传》说他“受业子思之门人”,这倒是有可能的。无论是受业子思也罢,孟子的学说都受到了子思的影响。所以,荀子把子思和孟子列为一派,这就是后世所称儒家中的思孟学派
   和孔子一样,孟子也曾带领学生游历魏、齐、宋、鲁、滕、薛等国,并一度担任过
齐宣王的客卿。由于他的政治主张也与孔子的一样不被重用,所以便回到家乡聚徒讲学,与学生万章等人著书立说,“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史记·孟子荀卿列传》)今天我们所见的《孟子》七篇,每篇分为上下,约三万五千字,一共二百六十章。但《汉书·艺文志著录“孟子十一篇”,比现存的《孟子》多出四篇。赵岐在为《孟子》作注时,对十一篇进行了鉴别,认为七篇为真,七篇以外的四篇为伪篇。东汉以后,这几篇便相继亡佚了。
   赵岐在《孟子题辞》中把《孟子》与《论语》相比,认为《孟子》是“拟圣而作”。所以,尽管《汉书·文艺志》仅仅把《孟子》放在诸子略中,视为子书,但实际上在汉代人的心目中已经把它看作辅助“经书”的“传”书了。汉文帝把《论语》、《孝经》、《孟子》、《尔雅》各置博士,便叫“传记博士”。到五代后蜀时,后蜀主孟昶命令人楷书十一经刻石,其中包括了《孟子》,这可能是《孟子》列入“经书”的开始。后来宋太宗又翻刻了这十一经。到南宋孝宗时,朱熹编《四书》列入了《孟子》,正式把《孟子》提到了非常高的地位。元、明以后又成为科举考试的内容,更是读书人的必读书了。
   历代为《孟子》作注释比较重要的有东汉赵岐的《孟子》注和宋代朱熹的《孟
子集注》。清代的焦循总结了前人的研究成果撰成《孟子正义》一书,是集大成的著作。
   孟子生活的战国中期较孔子生活的春秋末期更为变乱,社会更加动荡不安。同时,思想也更加活跃正当“
百家争鸣”的时代。所以,孟子一方面继承了孔子的政治思想和教育思想等,另一方面又有所发展,形成了自己的政治和学术思想。同时,在与墨家、道家、法家等学派的激烈交锋中,孟子维护了儒家学派的理论,也确立了自己在儒学中的重要地位,成为仅次于孔子的正宗大儒。随着儒家地位的不断提高,孔子被尊为“圣人”,孟子也被称为“亚圣”。
  
论语一样,《孟子》也是以记言为主的语录体散文,但它比《论语》又有明显的发展。《论语》的文字简约、含蓄,《孟子》却有许多长篇大论,气势磅礴,议论尖锐、机智而雄辩。如果说《论语》给人的感觉是仁者的谆谆告诫,那么《孟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侃侃而谈,对后世的散文写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原文】
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译文】

 孟子拜见梁惠王。梁惠王说:“老先生,你不远千里而来,一定是有什麽对我的国家有利的高见吧?”

 孟子回答说:“大王!何必说利呢?只要说仁义就行了。大王说‘怎样使我的国家有利?’大夫说,‘怎样使我的家庭有利?’一般人士和老百姓说,‘怎样使我自己有利?’结果是上上下下互相争夺利益,国家就危险了啊!

 在拥有万辆兵车的国家,杀掉国君的,必定是国内拥有千辆兵车的大夫;在拥有千辆兵车的国家,杀掉国君的,必定是国内拥有百辆兵车的大夫。在拥有万辆兵车的国家里,这些大夫拥有千辆兵车;在拥有千辆兵车的国家里,这些大夫拥有百辆兵车,不算是不多了。

 如果轻义而重利,他们不夺取(国君的地位和利益)是绝对不会满足的。没有讲仁的人会遗弃自己父母的,没有行义的人会不顾自己君主的。大王只要讲仁义就行了,何必谈利呢?”

http://pic26.nipic.com/20130121/11216068_172453583355_2.jpg梁惠王上" />


     【原文】
   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
   孟子对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诗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鹤鹤。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汤誓曰:『时日害丧,予及女皆亡。』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
   曰:「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于邻国也。」「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林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梁惠王曰:「寡人愿安承教。」
    孟子对曰:「杀人以梃与刃,有以异乎?」
    曰:「无以异也。」
   「以刃与政,有以异乎?」
    曰:「无以异也。」
    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兽相食,且人恶之;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兽而食人。恶在其为民父母也?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像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饥而死也?」
   梁惠王曰:「晋国,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西丧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寡人耻之,愿比死者壹洒之,如之何则可?」
   孟子对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
   「彼夺其民时,使不得耕耨以养其父母。父母冻饿,兄弟妻子离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谁与王敌?故曰:『仁者无敌。』王请勿疑!」
【译文】
孟子拜见梁惠王。梁惠王站在池塘边上,一面顾盼着鸿雁麋鹿,等飞禽走兽,一面说:“贤人也以次为乐吗?” 孟子回答说:“正因为是贤人才能够以次为乐,不贤的人就算有这些东西,也不能够快乐的。《诗经》说:‘开始规划造灵台,仔细营造巧安排。天下百姓都来干,几天建成速度快。建台本来不着急,百姓起劲自动来,国王游览灵园中,母鹿伏在深草丛。母鹿肥大毛色润,白鸟洁净羽毛丰。国王游览到灵沼,满池鱼儿欢跳跃。’周文王虽然用了老百姓的劳力来修建高台深池,可是老百姓非常高兴,把那个台叫做‘灵台’,把那个池叫做‘灵沼’,以那里面有麋鹿鱼鳖等珍禽异兽为快乐。古代的君王与民同乐,所以能真正快乐。相反,《汤誓》说:‘你这太阳啊,什麽时候毁灭呢?我宁肯与你一起毁灭!’老百姓恨不得与你同归于尽,即使你有高太深池、珍禽异兽,难道能独自享受快乐吗?” 梁惠王说:“我对于国家,真是够尽心的了。河内发生灾荒,就把那里的(一部分)百姓迁移到河东去,把粮食运到河内去赈济。河东发生灾荒,我也这么办。考察邻国的政务,没有哪个国君能像我这样为百姓操心的了。但是邻国的人口并不减少,而我们魏国的人口并不增多,这是什么缘故呢?” 孟子回答道:“大王喜欢打仗,请让我拿打仗作比喻。咚咚地擂起战鼓,刀刃剑锋相碰,(就有士兵)丢盔弃甲,拖着兵器逃跑。有的逃了一百步停下来,有的逃了五十步住了脚。(如果)凭着自己只逃了五十步就嘲笑那些逃了一百步的人,那怎么样?” 惠王说:“不可以,只不过后面的逃不到一百步罢了,这同样是逃跑呀?” 孟子说:“大王如果懂得这一点,就不要指望魏国的百姓会比邻国多了。不耽误百姓的农时,粮食就吃不完;细密的鱼网不放入大塘捕捞,鱼鳖就吃不完;按一定的时令采伐山林,木材就用不完。粮食和鱼鳖吃不完,木材用不完,这就使百姓养家活口、办理丧事没有什么遗憾的了。百姓生养死丧没有什么遗憾,这就是王道的开始。五亩田的宅地,(房前屋后)多种桑树,五十岁的人就能穿上丝棉袄了。鸡、猪和狗一类家畜不错过它们的繁殖时节,七十岁的人就能吃上肉了。一百亩的田地,不要占夺(种田人的)农时,几口人的家庭就可以不饿肚子了。搞好学校教育,不断向年轻人灌输孝顺父母、敬爱兄长的道理,头发花白的老人就不必肩扛头顶着东西赶路了。七十岁的人穿上丝棉袄,吃上肉,百姓不挨冻受饿,做到这样却不能统一天下的,是绝不会有的。(现在,富贵人家的)猪狗吃着人吃的粮食,却不知道制止;道路上有饿死的尸体,却不知道开仓赈济;人饿死了,却说‘这不是我的责任,是收成不好’,这跟把人刺死了,却说‘不是我杀的人,是兵器杀的’,又有什么两样呢。大王请您不要怪罪于年成不好,(只要推行仁政)这样天下的百姓就会投奔到您这儿来了。”

 
【原文】
   孟子见梁襄王,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卒然问曰:『天下恶乎定?』
「吾对曰:『定于一。』
「『孰能一之?』
「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孰能与之?』
「对曰:『天下莫不与也。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间旱,则苗槁矣。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则苗浡然兴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也。如有不嗜杀人者,则天下之民皆引领而望之矣。诚如是也,民归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谁能御之?』」
 【译文】
  孟子见了梁惠王,出来以后,告诉人说:“远看不像个国君,到了他跟前也看不出威严的样子。突然问我:‘天下要怎样才能安定?’
   “我回答说:‘要统一才会安定。’
   “他又问:‘
谁能统一天下呢?’
   “我又答:‘不喜欢杀人的国君能统一天下。’
   “他又问:‘有谁愿意跟随不喜欢杀人的国君呢?’
   “我又答:‘天下的人没有不愿意跟随他的。大王知道禾苗的情况吗?当七八月间天旱的时候,禾苗就干枯了。一旦天上乌云密布,哗啦哗啦下起大雨来,禾苗便会蓬勃生长起来。这样的情况,谁能够阻挡得住呢?如今各国的国君,没有一个不喜欢杀人的。如果有一个不喜欢杀人的国君,那么,天下的老百姓都会伸长
脖子期待着他来解救了。真象这样,老百姓归服他,就像雨水向下奔流一样,哗啦哗啦谁能阻挡得住呢?”
【原文】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
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乎?」
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
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
曰:「可。」
曰:「何由知吾可也?」
曰:「臣闻之胡齕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
曰:「有之。」
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王曰:「然;诚有百姓者。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
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
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王说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谓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
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
曰:「否。」
「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
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
曰:「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
「抑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
王曰:「否!吾何快于是?将以求吾所大欲也。」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闻与?」
王笑而不言。
曰:为肥甘不足于口与,轻暖不足于体与?抑为采色不足视于目与?声音不足听于耳与?便嬖不足使令于前与?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岂为是哉?」
曰:「否!吾不为是也。」
曰:「然则王之大欲可知已,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也。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也。」
王曰:「若是其甚与?」
曰:「殆有甚焉。缘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
曰:「可得闻与?」
曰:「邹人与楚人战,则王以为孰胜?」
曰:「楚人胜。」
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敌楚哉?盖亦反其本矣。
「今王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途,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于王。其若是,孰能御之?」
王曰:「吾惛,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
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
「今之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
「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详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译文】
    齐宣王问(孟子)说:“齐桓公、晋文公(称霸)的事,(我)可以听听吗?”

  孟子回答说:“孔子的弟子之中没有讲述齐桓公、晋文公的事情的人,因此后世失传了。我没有听说过这事。(如果)不能不说,那么还是说说行王道的事吧!”

  (齐宣王)说:“要有什么样的德行,才可以称王于天下呢?”

  (孟子)说:“使人民安定才能称王,没有人可以抵御他。”

  (齐宣王)说:“像我这样的人,能够安抚百姓吗?”

  (孟子)说:“可以。”

  (齐宣王)说:“从哪知道我可以呢?”

  (孟子)说:“我听胡龁说(我从胡龁那听说):‘您坐在大殿上,有个人牵牛从殿下走过。您看见这个人,问道:“牛(牵)到哪里去?”(那人)回答说:“准备用它来祭钟。”您说:“放了它!我不忍看到它那恐惧战栗的样子,这样没有罪过却走向死地。” (那人问)道:“既然这样那么,废弃祭钟的仪式吗?”你说:“怎么可以废除呢?用羊来换它吧。”’不知道有没有这件事?”

  (齐宣王)说:“有这事。”

  (孟子)说:“这样的心就足以称王于天下了。百姓都认为大王吝啬。我诚然知道您是于心不忍。”

  (齐宣王)说:“是的。的确有这样(对我误解)的百姓。齐国虽然土地狭小,我怎么至于吝啬一头牛?就是不忍看它那恐惧战栗的样子,这样无罪却走向死地,因此用羊去换它。”

  (孟子)说:“您不要对百姓认为您是吝啬的感到奇怪。以小换大,他们怎么知道您的想法呢?您如果痛惜它无罪却走向死地,那么牛和羊又有什么区别呢?”

  齐宣王笑着说:“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想法呢?(我也说不清楚),我(的确)不是吝啬钱财而以羊换掉牛的,(这么看来)老百姓说我吝啬是理所应当的了。”

  (孟子)说:“没有关系,这是体现了仁爱之道,(原因在于您)看到了牛而没看到羊。有道德的人对于飞禽走兽:看见它活着,便不忍心看它死;听到它(哀鸣)的声音,便不忍心吃它的肉。因此君子不接近厨房。”

  齐宣王高兴了,说:“《诗经》说:‘别人有什么心思,我能揣测到。’──说的就是先生您这样的人啊。我这样做了,回头再去想它,却想不出是为什么。先生您说的这些,对于我的心真是有所触动啊!这种心之所以符合王道的原因,是什么呢?”

  (孟子)说:“(假如)有人报告大王说:‘我的力气足以举起三千斤,却不能够举起一根羽毛;(我的)眼力足以看清鸟兽秋天新生细毛的末梢,却看不到整车的柴草。’那么,大王您相信吗?”

  (齐宣王)说:“不相信。”

  “如今您的恩德足以推及禽兽,而老百姓却得不到您的功德,却是为什么呢?这样看来,举不起一根羽毛,是不用力气的缘故;看不见整车的柴草,是不用目力的缘故;老百姓没有受到保护,是不肯布施恩德的缘故。所以,大王您不能以王道统一天下,是不肯干,而不是不能干。”

  (齐宣王)说:“不肯干与不能干在表现上怎样区别?”

  (孟子)说:“(用胳膊)挟着泰山去跳过渤海,告诉别人说:‘我做不到。’这确实是做不到。为长辈弯腰作揖,告诉别人说:‘我做不到。’这是不肯做,而不是不能做。大王所以不能统一天下,不属于(用胳膊)挟泰山去跳过渤海这一类的事;大王不能统一天下,属于对长辈弯腰作揖一类的事。尊敬自己的老人,进而推广到尊敬别人家的老人;爱护自己的孩子,进而推广到爱护别人家的孩子。(照此理去做)要统一天下如同在手掌上转动东西那么容易了。《诗经》说:‘(做国君的)给自己的妻子作好榜样,推广到兄弟,进而治理好一家一国。’──说的就是把这样的心推广到他人身上罢了。所以,推广恩德足以安抚四海百姓,不推广恩德连妻子儿女都安抚不了。古代圣人大大超过别人的原因,没别的,善于推广他们的好行为罢了。如今(您的)恩德足以推广到禽兽身上,老百姓却得不到您的好处,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用秤称,才能知道轻重;用尺量,才能知道长短,事物都是如此,人心更是这样。大王,您请思量一下吧!

  “还是您发动战争,使将士冒生命的危险,与各诸侯国结怨,这样心里才痛快么?”

  齐宣王说:“不是的,我怎么会这样做才痛快呢?我是打算用这办法求得我最想要的东西罢了。”

  (孟子)说:“您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我)可以听听吗?”

  齐宣王只是笑却不说话。

  (孟子)说:“是因为肥美甘甜的食物不够吃呢?又轻又暖的衣服不够穿呢?还是因为各种色彩不够看呢?美妙的音乐不够听呢?左右受宠爱的人不够用呢?(这些)您的大臣们都能充分地供给,难道大王真是为了这些吗?”

  (齐宣王)说:“不是,我不是为了这些。”

  (孟子)说:“那么,大王所最想得到的东西便可知道了:是想开拓疆土,使秦国、楚国来朝见,统治整个中原地区,安抚四方的少数民族。(但是)以这样的做法,去谋求这样的理想,就像爬到树上去抓鱼一样。”

  齐宣王说:“像(你说的)这么严重吗?”

  (孟子)说:“恐怕比这还严重。爬到树上去抓鱼,虽然抓不到鱼,却没有什么后祸;假使用这样的做法,去谋求这样的理想,又尽心尽力地去干,结果必然有灾祸。”

  (齐宣王)说:“(这是什么道理)可以让我听听吗?”

  (孟子)说:“(如果)邹国和楚国打仗,那您认为谁胜呢?”

  (齐宣王)说:“楚国会胜。”

  (孟子)说:“那么,小国本来不可以与大国为敌,人少的国家本来不可以与人多的国家为敌,弱国本来不可以与强国为敌。天下的土地,纵横各一千多里的(国家)有九个,齐国的土地总算起来也只有其中的一份。以一份力量去降服八份,这与邹国和楚国打仗有什么不同呢?还是回到根本上来吧。(如果)您现在发布政令施行仁政,使得天下当官的都想到您的朝廷来做官,种田的都想到您的田野来耕作,做生意的都要(把货物)存放在大王的集市上,旅行的人都想在大王的道路上出入,各国那些憎恨他们君主的人都想跑来向您申诉。如果像这样,谁还能抵挡您呢?”

  齐宣王说:“我糊涂,不能懂得这个道理。希望先生您帮助我(实现)我的愿望。明确的指教我,我虽然不聪慧,请(让我)试一试。”

  (孟子)说:“没有长久可以维持生活的产业而常有善心的,只有有志之士才能做到,至于老百姓,没有固定的产业,因而就没有长久不变的心。如果没有长久不变的善心,(就会)不服从约束、犯上作乱,没有不做的了。等到(他们)犯了罪,随后用刑法去处罚他们,这样做是陷害人民。哪有仁爱的君主掌权,却可以做这种陷害百姓的事呢?所以英明的君主规定老百姓的产业,一定使他们上能赡养父母,下能养活妻子儿女;年成好时能丰衣足食,年成不好也不致于饿死。这样之后督促他们做好事。所以老百姓跟随国君走就容易了。如今,规定人民的产业,上不能赡养父母,下不能养活妻子儿女,好年景也总是生活在困苦之中,坏年景免不了要饿死。这样,只把自己从死亡中救出来,恐怕还不够,哪里还顾得上讲求礼义呢?大王真想施行仁政,为什么不回到根本上来呢?(给每家)五亩地的住宅,种上桑树,(那么)五十岁的人就可以穿上丝织的衣服了;鸡、小猪、狗、大猪这些家畜,不要失去(喂养繁殖的)时节,七十岁的人就可以有肉吃了;一百亩的田地,不要(因劳役)耽误了农时,八口人的家庭就可以不挨饿了;重视学校的教育,反复地用孝顺父母,尊重兄长的道理叮咛他们,头发斑白的老人便不会再背着、顶着东西在路上走了。老年人穿丝衣服吃上肉,老百姓不挨饿受冻,如果这样还不能统一天下,那是没有的(事情)。”

【本文的中心思想】

  本文通过孟子游说齐宣王提出放弃霸道,施行王道的经过,比较系统地阐发了孟子的仁政主张。

    【赏析】

  《孟子见梁襄王》赏析(徐应佩、周溶泉)

  清代刘熙载说:“孟子之文,至简至易,如舟师执舵;中流自在,而推移费力者不觉自屈。”(《艺概·文概》)我们读《孟子见梁襄王》也就可以得到印证。这一章选自《孟子·梁惠王上》,以孟子见过梁襄王之后,向人转述他与梁襄王对答的情况,表现了主张 “仁政”“王道”的一贯思想。

  孟子处于战国七雄争霸的时代,新兴地主阶级正在崛起,并要取得政治上的统治地位,因而社会矛盾更趋激烈,兼并战争日益频繁。“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的战争和“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的阶级对立,正如孟子所说:“民之憔悴于虐政,未有盛于此时者也。”孟子到处宣扬“保民而王”“仁义为本”的思想,在当时符合人民的愿望,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孟子首先到梁(今开封)谒见梁惠王,向梁惠王游说,在此并见到梁惠王的儿子,也就是梁襄王。孟子与梁襄王的应对,既鲜明地表明了他的观点,又表现出他高超的谈话艺术。

【本文特点】

  善辩

  孟子是一位有名的雄辩家。其门人公都子对他说:“外人皆称夫子好辩。”孟子回答说:“我岂好辩哉?不得已也!”孟子确实是为了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张,对付那班见利忘义、嗜杀不仁的统治者,才施展他的辩才的。孟子对付梁襄王,首先在于善于察言观色而择言。他见梁襄王“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这个国君不像个国君的样子,就是接近了他,也看不出什么威严。孟子对梁襄王的印象并不佳,因而讲话直截了当,毫不婉转曲折。其次在于围绕中心,逐步展开论述。梁襄王的命题是“天下恶乎定?”怎样才能使天下安定,孟子回答以“定于一”,襄王不知“孰能一之”,孟子对以“不嗜杀人者能一之”。梁襄王的问话不如他父亲梁惠王能提出一些他面临的矛盾,步步追问的都属于治国的常识性问题,孟子也就以严密的逻辑联系,将启发与阐释相结合的言论,使之启蒙益智。作为一国之君,只有使天下归附,才得人心,这就要爱民保民,绝不嗜杀好战,那么天下归于一统,社会也就安定了。孟子循着梁襄王问题的思路,逐步揭示所要讲的内容,而不径直揭底,使对方在获得某种满足之时,又有新的不满足,这种“引而不发,跃如也”的讲话艺术,较之捷言尽说更能收到效果。

  善喻

  汉代赵岐《孟子题辞》说:“孟子长于譬喻,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比喻即使语言生动形象,具有直观性,又含意丰富,具有揭示事物本质的深刻性。《孟子见梁襄王》,同样以生动的比喻说明了“天下莫不与也”的道理。孟子将人民盼望不嗜杀的君王,比作七八月间的旱苗盼雨。苗“槁”,久旱要枯死,这时天空“油然作云,沛然下雨”,乌云像油一样的漫延,泛着光泽,大雨像满溢样哗哗倾泻,那么禾苗自然“然兴之”,蓬蓬勃勃地生长,更为茂盛。孟子以苗“槁”与“兴” 的对比,说明雨对禾生死荣枯的关系,显示人民对明君与暴君的态度。孟子形容天下之民归附不嗜杀人者,“犹水之就下”,无法抗拒,也貌合神契。槁苗望雨“孰能御之”,民之归附,“沛然谁能御之”,反诘得让人毋庸置疑。要天下“与”之,都跟随君王,关键在君不嗜杀人,如甘霖惠旱苗,则民便如水归沟壑,前以天上雨水比君泽,后以地上流水比民心,两喻相衔联,又各赋其义,既自然又新颖。雨润禾苗,水向低处,生活中习见之事,易明之理,既为人熟知又深感贴切。

  犀利

  郭沫若在《十批判书》中说:“孟文的犀利,庄文的恣肆,荀文的浑厚,韩文的峻峭,单拿文章来讲,实在各有千秋。”(《荀子的批判》)孟子对梁襄王的应答,也是词锋尖锐。“不嗜杀人者能一之”,而“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也”。没有一个君王不好杀人,概括战国时广阔的社会现实,也揭示了当时尖锐的阶级矛盾,且连梁惠王、梁襄王也都一概列入嗜杀者之列。孟子看出梁襄王也属于嗜杀图霸的一类角色,也就乘机痛下针砭。他对梁惠王还申述了一番“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兽而食人,恶在其为民父母也”,“仁者无敌”的道理,而对梁襄王则劝之仍恐其愚,讥之则不畏其恼,言言作声,语语中的。孟子对梁襄王一番应答之后,梁襄王没有任何反应。孟子见在梁无法施行他的政治主张,便由梁到齐,“加齐之卿相”。

  孟子见梁襄王时,已是七十岁左右,先前已经游历了好多国家,到梁后先和惠王有过多次接触,因此这时是他思想很成熟的时期,也是经验很丰富的时候。他与梁襄王仅此一次接触的记载,虽然时间短暂,言谈简要,可是由此一斑,亦可见孟子的思想核心和讲话艺术。就此,对于我们了解孟子的主张以及散文艺术,是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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