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尽沧桑的凭栏者——读陈雪《桥上的孩子》

标签:
陈雪台湾同志桥上的孩子邱妙津自传三部曲文化 |
分类: 书能载道 |
http://s4/middle/4b9fc65bgc74df5546f33&690
陈雪的一系列作品还未引入大陆,这本《桥上的孩子》首开其道,揭开了她的整个人生观和爱情观。
虽未读过她那些情色题材的《恶女书》之类作品,倒也在一些MOOK杂志零星见过她的文字,以及根据她作品改编的电影《蝴蝶》。在我看来,特具了女作家细腻的情感氛围,文字中充斥着饱满情绪,意欲在平淡的叙述中达到催情的效果。
之前参加骆以军的讲座,听到她与邱妙津,都是台湾出了名的女同作家,一个写性,一个写情,都是至深入骨的。骆形容邱妙津是金刚钻,在炽热最高峰焚毁自我,他也评论陈雪,在她的《附魔录》跋记中写:“那剥洋葱般一瓣一瓣摘下来包裹身世谜雾的每一张呻吟的、颠倒嗔痴的、为爱而变貌成魔的群脸”。
各种性状、伦理、爱恨的关系纠葛,使这一特殊族群的创作大胆凸显了同性爱的隐秘和边缘生存,对“情”与“色”的描绘超乎此前的同类文学,意欲用文字为女性同性恋者争取空间。
陈雪的这本《桥上的孩子》仿佛是她脱尽“恶女”外壳下的本色体现,将她痛苦的童年生活与写作初期、创业时期结合在一起,以期剖现自己最纯真的内心。诚如李元贞在《女性主义批评下的台湾文坛》中说过:“就文学题材来说,女作家写身边琐事、家庭婚姻、与两性的爱情关系,并不必然轻软或狭窄,端看女作家诠释角度的深浅与形构经验的表现力而定。”
读者是抱着看故事的心态捧书而读,作家就必须造出故事的结构和内容。这本书却撇开了传统一五一十、从头到尾的喋喋不休,而是分为五个章节,看似独立,却有着交杂和类同,像一出系列。每个故事都在小女孩与一家人为生活在桥上摆夜摊的场景中展开,而后,角度一换,我们才知道前面的故事是作者正用告白体向她的爱侣讲述,从无法忘怀的童年记忆到相知相抚的二人世界,场景的开阔与闭塞、客体叙述的冷静与主体意识的反观、各章节的对等架构,使该作品在时间线性上的排列是并置的,这两种叙述体的结合,好似在杜拉斯的《情人》中触碰过,却远比杜拉斯的叙述要清晰可感。
也就是说,那些对童年印象深刻,以至对成年时候造成影响的片段,就如同指缝被香烟熏黄一般历历在目。陈雪的这部作品明显带有很深的自传印记,在喧闹的夜市跟着父母做小买卖,从小抛头露面活在廉价交易的自卑与困惑中。生活带动了她对生存意义的更深层次的思考与探索,是完全逃离那种鸡零狗碎的世常生活,还是依然遵循人生轶序沿宕下去?所以她没有生活来源,依然住天价公寓,所以她持有大学文凭,也依然回夜市摆摊。这其中的不为人知的苦痛,早已镶嵌于命运矛盾的版图当中。
即使成为作家,她依然是在孤独和迷茫中挣扎、坚持,仿佛过早经世的童年,赋予她对这个世界的话语权,一种倾诉的欲望和个体的经验给予她逃离记忆的后力,越逃离,记忆却越张狂。童年时父母为持养家庭的那份汲汲营营,使她的孤独感转化为对“安身立命”的那份执着和体验,才会在得到爱情时,尽情吸吐出内心深处的渴望。
在她的文字里,更多的是看到一份安然、体恤的情怀,没有刻意去谴责过去,而是在强调和重复中感觉到清晰蚀骨的记忆。笔下的小女孩,是她自己,也是现实中她对自我的观照,因此即使在多年以后,她重回夜市摆摊或碰到路边大排档时,碰到店主年纪尚幼的女儿,总会看到自己的影子。也会用体贴而温暖的方式开导对方,这种方式微乎其微,却足以令孤独而敏感的心灵得到宽慰。
这种现实映照的方式,足以体现陈雪对童年时代家境境遇的谅解,也可看出这对她在写作上的影响和刺激。可是她在此书后记中称,自己以爱的模式来用情侣的记忆来“复制”自身,则让我忽然感到,有可能小女孩并非完全的她,而这个一直在向情侣倾诉的“我”则可能是别人。
个体对自我记忆的把握总是有模糊不辨的时刻,没有人能讲出童年的所有细节,即使长期封存于江南小镇创作的苏童也不例外,但是作家有一种想象的超能力,能用自己的想象来“复制”他人的记忆,这种创作的快感,中间隔着时间和个体经验的距离,却往往能带动整个故事、丰富其中的细节。
陈雪刻意在书中模糊了倾诉对象的性别,降低了故事情节的叙述点,更多的是展现了童年的生活场景,并用成年后的告白去包裹前者,使得小说在浓郁的情感色彩里削弱了某种生活带来的苦痛,有一种历尽沧桑后的释然。
——媒体已用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