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情不愿

Reluctance

美国   罗伯特·弗罗斯特原著

Robert Frost (1874 – 1963)

 

徐家祯翻译

 

 

Out through the fields and the woods

   And over the walls I have wended;

I have climbed the hills of view

   And looked at the world, and descended;

I have come by the highway home,

   And lo, it is ended.

 

The leaves are all dead on the ground,

   Save those that the oak is keeping

To ravel them one by one

   And let them go scraping and creeping

Out over the crusted snow,

   When others are sleeping.

 

And the dead leaves lie huddled and still,

   No longer blown hither and thither;

The last lone aster is gone;

   The flowers of the witch hazel wither;

The heart is still aching to seek,

   But the feet question ‘Whither?’

 

Ah, when to the heart of man

   Was it ever less than a treason

To go with the drift of things,

   To yield with a grace to reason,

And bow and accept the end

   Of a love or a season?

  

我穿过田野和树林，

   经过城垣和墙宇；

我攀过山丘见过世界，

   然后下山来到平地；

我从大道回家，

   瞧，一切都已过去。

 

树叶枯死在地上，

   只有橡树上还有些许，

任其一片一片地飘零，

   在冰冻的雪面匍匐挪移，

发出淅淅飒飒的声响，

   而别的一切均已寐息。

 

干枯的树叶静默无声地堆积，

   不再被风儿吹东吹西；

金缕梅花都已凋谢，

   最后一朵孤独的紫菀业已绝迹；

心里还切望着寻求，

   但脚却问：“要去哪里？”

 

对于一个人的心来说，

   随波逐流、顺应天意，

甘心情愿、听从事理；

   低头臣服、欣然接受

爱情和季节的终极：

   难道就算少了一些叛逆？

  

                                    二0一七年七月廿一日

                                    译于澳大利亚刻来佛寺爱闲堂

 

 

 

* 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的这首诗最早发表在他的诗集《男孩的心愿》（A Boy’s Will）里，是这本诗集的最后一首诗。这本诗集1913年出版，所以，这是弗罗斯特的一首早期诗歌。

 

这首诗与弗罗斯特的一段生活经历有关。弗罗斯特出生于美国旧金山。十一岁时，他父亲去世。于是，他母亲带了两个孩子 —— 罗伯特·弗罗斯特和他妹妹，一起移居麻萨诸塞州的劳伦斯（Lawrence, Massachusetts），跟孩子的外公住在一起。弗罗斯特进了劳伦斯中学，与他未来的妻子埃莉诺（Elinor）同学。中学毕业以后，弗罗斯特进了达特摩斯学院（Dartmouth College），而埃莉诺则进了纽约州的圣劳伦斯大学（St. Lawrence University）。1894年，弗罗斯特在纽约的《独立》周刊（The Independent）上发表了他的第一首诗。弗罗斯特为自己取得的成就非常得意，就去纽约州向埃莉诺求婚。谁知埃莉诺却以“要先念完大学再说”来拒绝了他。弗罗斯特非常失望，甚至为此而产生过自杀的念头。他回劳伦斯之后不久就写了这首诗。所以，这首诗的情绪是低沉、压抑的。但是，在诗的最后，他表示了不“随波逐流、顺应天意；心甘情愿、听从事理；低头臣服、欣然接受爱情和季节的终极”的决心。

 

这首诗一共四段，每段六句。第一段，诗人说他见过世界，最终又回到了家乡。他说他“穿过田野和树林”，也“经过城垣和墙宇”，就是暗示他既见识了大自然，也经历了人类社会。他还说他“攀过山丘见过世界”，又“下山来到平地”，就是暗示他生活中既经历过高潮，也经历过低潮。而最终，却还是回了家。

 

第二和第三段主要描写了回到家乡见到的情景，那就是荒凉、凄寒的冬天景象。树上的叶子都已枯萎，只有橡树上还留几片，零零星星地一片片凋零；飘落在冻硬的雪地上的树叶被风吹得“匍匐挪移”，发出“淅淅飒飒”的声响，打破了冬的寂静；枯叶堆在地上，花儿已经凋谢，一切都在安眠。但是，诗人说他的“心”还想“切望着寻求”，而他的脚，却已经不想挪动了，只能问：“要去哪里？”

 

最后一段用一个反问句结束全诗：诗人自问，也问读者：难道一个人随波逐流、顺应天意、心甘情愿地接受季节和爱情的终了，就不算或少算“叛逆”了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所以，诗人不甘心低头臣服、欣然接受命运，他还要作积极的争取。诗的前三段看来都是描写自然，只有在最后一段结尾处，诗人才把季节的终了和爱情的终了相提并论。而实际上，后者的终了才是写此诗的主要目的。

 

弗罗斯特被埃莉诺拒绝后，他在弗吉尼亚州（Virginia）旅行了一段时间，又回到纽约再次向埃莉诺求婚。此时埃莉诺已经毕业，就接受了他的求婚。两人终于在1895年12月19日完婚。所以，这个故事就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完美结局！

 

这首诗每段的韵式是abcbdb。译文句末押韵，全诗押 [i/ü] 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