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时间，北京各区县纷纷开展了青年刑辩律师模拟法庭大赛。我旁听观摩了大部分的比赛，青年律师们的精彩表现让我很受鼓舞。相信参加和旁听这次比赛的青年律师们，自身也会有很大的收获。当然，我也发现了青年律师们的许多不足，特别是有些人在法庭上的口头表达能力不强。这个弱点对律师而言是致命的，因为大量的律师工作是需要依靠表达来开展和完成的，所以加强对律师表达能力的培训至关重要。

考虑到我们团队的青年律师索朝参加了比赛，且团队刚刚新来了几名青年律师，我们便对这次模拟法庭活动进行了复盘，并借此机会对团队青年律师开展了一次关于如何提升表达能力的培训。

为增强培训效果，我特地邀请了梁玉峰、孙方、罗开怀以及在这次赛事中担任评委的金洪涛、张修齐等五位同仁分享经验，中同刑辩团队在京成员也结合自身感悟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讨论，我也简单谈了四个基本看法。

一、表达能力是综合能力的体现

很多人认为律师表达需要一定的套路和技巧，掌握了这些，表达就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市面上也有很多这方面的书籍。

从我个人感受来看，这种观点有一定道理。口头表达本身确有一些基本的规律和套路，掌握这些规律和套路后，在发言时就不会出现太大错误。特别是在对抗性较强的辩论中，运用一些辩论技巧至少能让人少些被动和尴尬。

我也认为律师学会运用一些表达方法和技巧，可以使自己的口头表达更流畅、更自然。但是，律师在法庭上的发言毕竟是一种专业性表达，不同于日常生活中的应酬和客套，这些套路技巧对律师的专业表达不可能起到根本性的指导作用。

虽然律师的法庭表达具有强烈对抗性，但大学生辩论赛通常采用的辩论表达技巧对律师法庭表达的帮助作用不大。因为律师在法庭上的发言不是单纯的辩论技巧的展示，而是多种能力的集中展现，更是专业能力的比拼，绝非靠辩论技巧就能取胜。

所以，律师要提高表达能力，尤其是法庭表达能力，不仅要掌握必要的表达技巧，更要全面提升多种能力。

二、表达能力是形式与内容的紧密结合体

很多人以为律师的表达就是能说会道，这种观点只看到了形式上的特点。我们称赞一个人表达能力强，不仅是说他能说会道、形式流畅，滔滔不绝，更是夸他表达的内容好。也就是说，表达能力是形式与内容的紧密结合，既要有好的表达形式，也要有好的表达内容。

1. 表达能力在形式上的要求，大致包括以下几点：

一是表达要流畅，口头禅不能太多，重复也不能太多，更不能结结巴巴、说了上句忘下句。

二是要用口语化的方式发言，因为你是在和他人沟通，是在向他人述说你的观点，而不是向他人宣读文件，所以，千万不要照本宣科，那样算不上真正的表达。

三是语气要抑扬顿挫，有节奏感。沟通说话既是一种观点的表达，也是一种情绪的表达，你发言说话的节奏、情绪都会对他人的倾听产生影响。千篇一律的朗诵腔会让人昏昏欲睡、分心走神，无法听清楚你在说什么，更谈不上听明白你在说什么。

四是能脱稿发言。脱稿发言才是人与人正常沟通应有的状态，读书面稿件不会给人留下你在和他说话沟通的感觉，只会给人留下你单方宣读文件，而对方可听可不听的感觉。

五是要与听众(尤其是法官)进行交流互动。律师法庭发言时应该面向听众、面向法官，眼神要经常与他们互动，不能埋头只看稿子读稿子。

这些外在形式的要求，能让律师的表达符合人们的视听规律，避免带来听觉疲劳和反感，让听者更容易集中精力听你的发言，思考你的观点。

2. 表达能力在内容上的要求，大致包括以下几点：

表达的内容往往与思维相关，有了好的思维才能有好的内容，才有可能得出正确的观点，才能把内容说得通俗易懂。

衡量律师法庭表达内容好坏的标准是什么?就是看你表达的内容是否有说服力，说服力强就是好的表达。要做到说服力强，让听者能听清楚，听明白，容易接受，需要做到以下几点：

一是观点明确。这是对所有表达最基本的要求，不能云里雾里说半天，让人搞不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坚持什么观点。

二是观点正确。这是对表达内容的根本性要求，离开这一点，所有表达都是无效的。律师的法庭表达更是如此，若观点错误，法官根本就不可能接受，律师又怎么可能做到有效辩护呢?

三是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层次清楚。律师办案涉及的法律事务往往较复杂，涉及的问题和观点也较多，所以先说什么后说什么，必须一环扣一环、逻辑清晰，不能前后颠倒、逻辑混乱，更不能自相矛盾。

律师表达在形式上存在的不足，往往与其内在思考的不成熟，缺少自信有关，与其对案件材料不熟悉也有关，更与事先准备不充分有很大的关系。

三、律师法庭表达要有较强的抗辩能力

前面提到律师的法庭表达需要有较强的逻辑能力，而抗辩能力同样重要。律师的法庭表达和辩论本身就具有对抗性：对方会反驳甚至攻击你的观点，你能否接住反驳并给出合理回应?同时，你能否挑出对方观点中的错误，阐明其错误所在及正确内容是什么?这些都体现了律师抗辩能力的强弱。

对于辩护律师来说，表达能力强的内在表现之一就是抗辩能力强，有较强的抗辩意识，会抗辩，能及时抗辩。

当然，要具备较强的抗辩能力，需要以良好的归纳分析能力为基础，这些能力都是综合能力的体现。

四、法庭表达能力的提升，是一个长期日积月累的过程

关于如何提高法庭表达能力，大家已经分享了很多小技巧，比如多读几遍写好的稿件、多背诵，将演讲发言录成视频反复训练;张修齐律师提到的参加演讲、发音、表达培训课程，对口齿不够清晰的人来说确实有帮助。

但我认为，关键在于能否长期坚持实践和积累。任何能力的增长都源于平常的点滴积累，律师的表达能力也不例外。

在我看来，平时多观察、多思考，当观察和思考能力提升后，再配合一些表达技巧的训练，表达能力自然就会增强。

知道了方法，怎么才能做到呢?我之前说过，要把观察和思考的内容写下来，比如定期写一篇小短文，这是训练观察思考能力的好方法。若再能多朗诵几遍，并尝试脱稿说几遍，就能训练提高你的口头表达能力。

通过观察其他脱稿发言能力强的律师，我发现他们都采用了一个很好的方法，这个方法也是训练脱稿表达能力的好方法：就是把自己要表达的观点，按内在逻辑关系写出小提纲，照着提纲多练习演讲几次。尽管每次表达的具体语句可能不同，但基本观点和内容不变，也不会遗漏重要观点。通过这种方法训练后，你心里就会有底气，情绪就不会紧张，到正式发言时，无论怎么说，都不会出错。

大家发言演讲时为什么喜欢采用PPT呢，其实就是这个道理。PPT就是这种方法的升级版。

你不妨可以试一试看。

总之，律师表达能力是综合能力的体现，是表达形式与内容的紧密结合。提升律师表达能力，不仅需要掌握某些表达技巧，更要以提升专业能力为基础，全面培养综合能力，还要长期坚持、日积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