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早期散文】六眼看世界·中篇·生存着

现代化生活

那多

日出东方，光耀四方。

晨九时三十分。闹钟突地发作。当当当，起床啦，当当当，大懒虫，当当当，起床啦，当当当……震耳欲聋！

我于神游太虚之际赫然从被里探出一只手来，准确无误地按在闹钟顶端的黑色按钮上。“早上好”，闹钟说，然后就哑了。

…………

我安静地品完了最后一丝昨夜今晨梦境的余韵，再发了一会儿呆，脑子里难得的空空荡荡，亦或是如糨糊般美妙的混沌。

我在被子里动弹了几下，猛地弹坐起来，扫了眼床上散乱的衣物。旁边还有一叠洗好的干净服装、十几本书和杂志、几张报纸、一些硬币以及洒满了一床的阳光。不管别人怎么看，我的床一向是个宝藏，里面经常会冒出些我寻求已久的东西，令我雀跃。

我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十二时十五分。一定又是在梦里按掉了。下一次该把这玩意儿放在伸手不及的地方。听说国外有种闹钟，闹起来一边吵一边跑，等你逮住它按掉，睡意早已全消。不过人是最优秀的稀有动物，时间长了会不会在潜意识里计算好了运动轨迹一把按掉也说不准。

于是穿衣穿裤刷牙洗脸上五谷轮回之所，一碗牛奶加麦片权当早中餐。好了，该一屁股坐到电脑前开始码字开始挣钱了，经过电视机却不由自主停下来磨蹭，良知和经验告诉我，这个魔匣碰不得，一旦打开，不论里面的东西精不精彩眼珠子都会被吸住，一个个频道转来转去，分针时针也悄悄地转来转去，所谓的寸金尺金丈金花去若流水，我现在缺的可就是这东西。嘿，就是不打开它也能让你傻半天，就像现在。

坐在电脑前按下主机开关，等着它自检再进WIN95，这玩意买时花了我一万现在已贬了好几千，其间我靠它到底赚了多少，从没敢算过。我扫了眼桌面，很后悔当初把游戏启动程序们做成诱人的图标堂而皇之地放在显眼的地方，而正经的WORD文字处理系统倒要翻箱倒柜一番才出得来，使脆弱的心常常在不该痒的时候痒起来。

我先上了网，我要看看电子邮箱里有没有伊妹儿过来，网上发明的一些谐音真是精彩，EMAIL变成伊妹儿让人顿生亲近。连上了INTERNET，鼠标却在IE浏览器上双击，手部神经有时会和脑神经分离，这就是一例，我对自己解释说，巴尔干那里干得正凶，看一看新闻关心一下前南人民是极必要的举动。每一个上过网的人看到这里该偷笑了，与同志们所经历过的相同，进了雅虎，各大报纸里兜来逛去，从北约南联盟到莱温斯基到内地某市的安全套广告，然后立足雅虎展望世界，遍游各大站点不管有必要去没必要去该去的不该去的和进了半天进不去的或进去了半天出不来的，定下神来后发现金子又溜走无数。信息爆炸实在是该诅咒的一件事，什么东西只要一爆炸就没个好，除了超新星离太远炸不着咱，炸弹啊煤气罐啊啤酒瓶啊一炸铁定有人倒霉。信息也是，炸开了又多又烂又乱又零碎，捡了半天，已麻袋破烂货。哈，还没看过伊妹儿，进信箱一看，是服务商转过来的一份错误通知，全英文的，我鸟语没学好，大概地看出是说我上次发给北京朋友的一个邮件不怎么对劲，具体到怎么不对劲不知道，满眼ABC，再发一遍就是了，这是野蛮而常常有效的方法。其实有很多翻译软件可用，但我懒得去动它们，上次用过一个叫“地球村”的东西，据说是最好的，随手翻一经济类专业文章，居然冒出鳄鱼和瞪羚，这个软件的宣传语是“地球之大在乎一村”，村里果然生动热闹。

终于进了WORD，开了个新的文本，空荡荡的屏幕上光标一闪一闪，等着我落笔生花。我努力要气定神闲，要冥想，气不过那几个游戏图标在严肃思维里穿花蝴蝶般飞来荡去，一看表，三点多了。烦恼啊烦恼，要忍住，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智行弗乱其所为……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暗道人生得意须尽欢，反正静不下心想不出好东西来，咔嚓关了WORD启动游戏，然后长吁一口气仿佛打了一场胜仗。

唉唉，我玩屏幕游戏也有十几年了，却和读书一样不思进取，没有钻研精神，至今还是笨鸟一只。本来嘛，开心就可以了，问题是近来渐渐玩得不踏实起来，居然心有戚戚焉。我曾经决定三十岁开着法拉利兜风，现在法拉利的轮子也不知道在哪里，所以玩游戏的时候就听到法拉利在心里哭泣，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空负了壮志。无奈啊无奈，该死的游戏实在是好玩，其中凝聚了人类天才们的心血和最先进科技的结晶，让你明知是火坑还兴高采烈地跳下去。

前南在打仗我这儿也在打仗，而且打得比那里精彩许多，首先在作战个体上就胜了那群大兵，清一色的美少女，黑头发的黄头发的绿头发的红头发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的那种，身材好到一塌糊涂，会撒娇会发嗲，有时候还傻不叽的让你捧腹大笑。竖在屏幕上一个个鲜活得不得了，打起怪兽来可毫不含糊，魔法满天飞，放焰火般的绚烂无比。这样的角色，前南人民只要有一个就可以保家卫国了，什么F117B2B52，发条火龙上去全部搞定。游戏情节也很好，有亲情有友情、有合作又执著；悲伤与喜悦，仇恨与背叛，搞得真实得很，颇有些探索人性的味道。我率领美女们（嘿嘿）一路凯歌，直指最后的胜利，忧伤的主角到底是选择了复仇还是宽容，是记住过去的悲伤还是把握今天的幸福，似乎不可战胜的大怪物敌人又将怎样灭亡？不知道，因为已经凌晨，该手工了。

又一天被我废了，我再次想起法拉利，晃了晃脑袋，存盘退出游戏，拉出“开始”菜单，进入“关闭系统”，在“关闭计算机”上按了下去，硬盘发出“吱吱”声，显得有些不正常，我心里一凉，祷告着莫要出问题，然而十分钟过去了，机器“吱吱”如旧。我狠了狠心，硬性关机，再开机，果然，屏幕上一排字，告诉我引导程序丢失，用启动盘启动，C盘已经不见了。我闷哼一声，巴掌在脸上抹来抹去，气得想把五官摁平了，此种情况以前也曾发生过，且都是在痛玩了游戏后，一次就过来了，一次导致了硬盘重新分区，所有信息一抹而尽。每一次坏了时我都痛心疾首地决定今后要把文章随时存盘，每一次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认为再不会发生了，这不，又一场悲剧。

我在吃饭工具前来回跺着步，发泄着痛恨痛悔之情，然后甩头上床。新的一天代表着新的希望，这该是个名人说的话，好像是斯佳丽。但现在早过了十二点，已经是新的一天了……去他妈的，想那么多干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