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早期散文】六眼看世界·上篇·远去的传说

必须的遗憾

那多

年纪变了，心境变了，想法自然也变了，于是小时候的很多快乐，现在自然就再也体会不到，不仅体会不到，还会很奇怪，为何自己当时会对这对那如此着迷。

比如，那时对水，我就有异乎寻常的热情。每次下完雨，走过一个个水塘时，总是仗着套鞋在水里来回的走，还用鞋蹚来蹚去，伴随着嘿嘿的傻笑。要是看到哪里下水道不畅而成了一大片汪洋，更是兴奋，明明有好心人用一块块砖铺成路，却视而不见，在水中来回飞奔，裤子不久就一片泥泞，为回家的挨训打好了伏笔。这样的兴趣似乎并不是专属我一个人的怪癖，也与时代无关，几乎每个男孩都会干这种令成人侧目的勾当，而已变了成人的我，现在看到这样的情形也会远远绕过，心里想的只是莫要在裤子上沾了泥，对于小孩子们的乐趣，早已隔膜得完全无法体会了。

相类似的，还有对火的好奇。小时候有家邻居的天井里种了好些树，有一种似乎是玉兰树，掉下来的大大的叶子里满是油脂，如果被太阳晒得干焦，只要一碰上火苗，就会呼地着起来，可以旺盛地烧好久。邻居家的强强是个和我一样疯的男孩，在夏天的午后，大人们打盹的时候，两个男孩就带着一包火柴偷偷爬到天井里，捡几块砖搭成一个天底下最大的土窑，丢一些干叶子和树枝进去，划根火柴往里面一扔，看着火苗蹿起来，心里脸上乐开了花，之后的工作就是不断往里面添燃料，通常这种我现在看起来极其无聊的活动只有在三种情况下才会结束，第一种是再找不到可烧的东西，第二种是下雨了，第三种是大人冲过来一手一个把我们拎进屋去。有一度我对火的痴迷给长辈们留下一个至今仍津津乐道的口实，那次全家到亲戚家做客，一转眼我就不见了，然后从床底下传来奇怪的味道，原来是我在那里点蜡烛。

现在我看到雨水想到的只是感冒和肮脏的积水，看到火想到的只是灼伤，那些由好奇和冒险带来的无穷乐趣已因多年的生活经验消失无踪，这或许可称之为必须的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