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五十九）

摄影：芦苇

第五十九部分

寒江雪——我有福气，你们也就有福气了。

李波有些出神，还是二郎奇怪，小姨父，你怎么了？唐笛在客厅里绣花，现在李波发现了，只要唐笛绣花，大多是她心神不定的时候，她静，就是心有所思，也是这样的方式排解。李波叹了口气，想你小姨了。唐笛抬头，看了眼李波。二郎点头，姐姐也想，妈妈也想，姐姐说小姨在，就热闹了，现在太冷清了，妈妈说，小姨要是在，让你没时间想别的，她一个顶十个人热闹。

这时候电话响了，贺妈接电话，二小姐呀，好，我们还好吧，也冷，你那下大雪了，那和太太说，可注意些，泡泡脚，太太的腿怕寒。我知道了，让二姑爷接电话，你呀，也不害臊，张口我先生。李波拿了电话，他心里不知怎的轻松了不少。他接电话，唐清说，你想我吗？李波有些尴尬，你这次回去时间不短，肯定挂念呀，唐清其时不明白，为什么让她在海津这么久，原来也有一次时间这么长，可是李波在呀，李波那次，明显是在海津办什么事，见什么人，可这次，她不知道为什么。

李波听懂她的意思，家里人都想你，明珠和二郎想你，你要是在海津玩够了，就回来好了，不过，不差这几天，是不是？总要等雪停了，是不是？这时候明珠过来了，李波看明珠眼巴巴的样子，心中一软，把电话给明珠。明珠马上说，小姨小姨，你在那好吗？怎么这次这么久，你不想我呀？唐清笑，想呀，我这不是有事吗，还有，就是我妈，你外祖母有些咳嗽，我不放心，行，我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对了，你妈妈呢，让她接电话。

明珠舍不得放电话，可是家教让她马上把电话给了母亲，妈，小姨找你。唐笛的声音，倒是一惯的清冷，唐清说，姐，你给家里打个电话不成吗？你也是，固执什么，爸爸的身体，明显不如从前。听管家说，他昨天在书房午睡，还叫你的名字。你这个人，心太硬了！唐笛的手抖了一下，她勉强说，这的电话，你们不是不知道，他可以给我打电话呀。

唐清皱眉，一个一个都这样，心里牵挂，就是，就是这样子，死鸭子嘴硬，姐，你都是当妈的人了，你想想，要是明珠将来这样，你心里舒服吗？反正父母是为了孩子好，就是不知道怎么如孩子的意，到头来，唐清难得的叹了口气，你当了人家的妈，也没见你多懂事。

这样的话，从唐清口里说出来，倒让人惊讶，唐笛有些心乱，我知道了，我想想吧，你不要胡说，明珠不会这样。唐清冷笑，那是，明珠眼里有你们，不像你，只有自己。这话重了，唐笛有些恼，好了，你倒厉害了，还能教训我了！唐清说，那倒不敢，现在家里还什么规矩，兄友弟恭的，姐妹友爱，爸爸在大少爷的订亲宴上还说，这个家庭里有两个规矩不能破，一是嫡长，一是长姐长兄，一个长字，你们做弟妹的，必要恭敬。你听听，一个嫡长，还不是你，你才是唐家的嫡长，就是大少爷，因为算成了叔叔家的孩子，占不得一个长字，你才是长房嫡女。

这些让唐笛心乱，想到在吴中的程宗杨，她更是心乱，只是一直的教养让她脸上不显，她敷衍唐清，你倒是长大了，说的话，像个大人样子，谁有你福气呀，你可是自由恋爱，又是父母之命，可是福气。

这倒是，唐清点头，她也有些心烦，要不然不会这么唠叨，姐，姐夫怎么了，还在荣昌吗，他不是身体挺好吗，你没去看吗？唐笛说，李波下午过去了，还好了，输液好多了。唐清皱眉，你没去吗？唐笛说，二郎也有些咳嗽，我不放心。唐清又问了一句，他真的好多了吗，我有些不放心。唐笛打点精神，好多了。唐清叹了口气，有时候想，他这样的人，可能，也不容易吧。

寒江雪——念了一辈子

放下唐清的电话，唐笛上了心事，唐清临放电话，那一句，不会让父亲一辈子为了你烦恼吧？一辈子，想想父亲的年纪，唐笛才发现，他都六十多了。唐老爷是独子，可是成亲倒晚，那是因为一直在挑。唐家那时候是人们眼中的暴发户，有钱，可是没地位，一直想找个什么世家联姻，这样的人家，嫌他家没根基。后来是有媒人说了王翰林家，王翰林家倒是清贵的很，只是守着祖业，到了唐太太这一代，就有些中落了。王家想要少爷出国留学，媒人撮合，王家的姑娘到了唐家，王唐联姻，自然让唐家和书香门第有了关联，那自然提了身份，唐家自然乐意，聘礼给的超乎王家的意料，王家的大小姐，看看满院子的嫁妆，看看兄弟，点了头。

这段往事，唐家上下不得提，这还是贺妈这几天和唐笛闲聊，才说了出来，她是看唐笛有些心神不定，这样的情形，只有当年一家人跑吴中乡下的时候。她知道程宗杨去荣昌，另有原因，不过，不必问，她是明白人，不问不打听，不议论，她特别的谨慎。程宗杨感叹过一次，王家的人，是厉害，心明眼亮，还什么不问，不说。唐笛说，外祖家的规矩是大，完全是，她摇头。

规矩，提到规矩，唐笛自然不好说了，她有规矩吗，唐家当年培养她，完全照了王家的规矩，可惜，她好似，一点没听进去。在规矩一词上，她可能还不如贺妈，她的奶母，母亲从王家带到唐家的，算是嫁妆之一，大家族的小姐出阁，要人要东西，人和东西，都一样重要。王家大小姐成了唐家大太太，带的东西都是书和字画，人就是打小的丫环贺妈和她的老公王叔，他们是王家的家生奴才。从生下来，就是王家的人。

人和东西，都一样重要，唐太太倒是和唐笛说，人比东西重要的多，东西是无主的，今天是张家的，明天是李家，后天不知道到了赵家还是韩家，反正，人才是有用的，才能跟一辈子，人心才是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