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红楼--紫鹃试玉(五)
五十七回回目慈姨妈爱语慰痴颦,也是紫鹃试玉的一个尾章了。父母之命的蝌岫姻缘,成的那么容易,不过是薛姨妈一个念头,谋之凤姐,请之贾母,就良缘已订了。而且双方还是愿意的。
反过来双玉情深多年,又是一起长大,又是亲戚,这样的缘份,没人牵线,就只能隔雨相望冷,还要宝玉人事不知,还是竟一个兄妹情份罢了。
表面上看蝌岫姻缘易成,其实也是有背景的。比如说男方主动是自然了,薛姨妈要替侄子谋亲事。以薛蝌的条件来说,没有功名,只是个商人子弟,父亲还没了,父亲订了宝琴的亲事,却没有给人物出众的儿子结了亲,现在由薛姨妈安排了。家中有患病的母亲,薛蝌却带了妹子进京,说是为了与梅家的婚事发嫁,可梅家根本不在,也就是说并不是梅家要求薛家兄妹进京的。这梅琴之事,也有些犹疑了,分明是女家赶着男家了。而梅家不在京,这兄妹并没有回家孝顺母亲去,反而住了下来,很像是嫡母撵了她二人。若非如此,薛姨妈给侄子订亲,没有不支会人家母亲的道理。
大观园里住着的知根底的亲戚不少,黛玉李家姐妹还有湘云,还有贾家三姝,春兰秋菊各各都好。为什么薛姨妈独考虑了条件最差的邢家呢。贾府的三位那是官家子弟,是不能考虑的,黛玉的事自有贾母考虑。湘云是候府千金。余下的李家姐妹也是书香门第的孩子。只有邢姑娘家里又穷,还没什么根基。而邢姑娘人品佳模样好,加上一个没落的邢家,这才是薛姨妈有底气提亲的原因。
这说明了薛姨妈的精明,邢家条件一般,但邢夫人是大老爷的夫人,这邢姑娘算是贾府的亲戚了,其实邢家本就是投亲靠友来的,这与薛家不同,薛家有生意,在贾府居住经济自主。果然亲事一说就成,邢夫人痛快答应了。也是因为在邢夫人眼中薛家大富,薛蝌人物又好。
宝钗就往潇湘馆来。正值他母亲也来瞧黛玉,正说闲话呢。宝钗笑道:"妈多早晚来的?我竟不知道。"薛姨妈道:"我这几天连日忙,总没来瞧瞧宝玉和他。所以今儿瞧他二个,都也好了(薛姨妈会办事,看了宝玉又看黛玉)宝钗坐了,黛玉因向宝钗道:"天下的事真是人想不到的,怎么想的到姨妈和大舅母又作一门亲家。"薛姨妈道:"我的儿,你们女孩家那里知道,自古道:"千里姻缘一线牵'。管姻缘的有一位月下老人,预先注定,暗里只用一根红丝把这两个人的脚绊住,凭你两家隔着海,隔着国,有世仇的,也终久有机会作了夫妇。这一件事都是出人意料之外,凭父母本人都愿意了,或是年年在一处的(双玉),以为是定了的亲事,若月下老人不用红线拴的,再不能到一处。比如你姐妹两个的婚姻,此刻也不知在眼前,也不知在山南海北呢(薛姨妈特特点明姻缘天注定,非人力可为。蝌岫本来并不相识,天南海北的住着,如今就成了良缘)。"宝钗道:"惟有妈,说动话就拉上我们。"一面说,一面伏在他母亲怀里笑说:"咱们走罢。"黛玉笑道:"你瞧,这么大了,离了姨妈他就是个最老道的,见了姨妈他就撒娇儿。"薛姨妈用手摩弄着宝钗,叹向黛玉道:"你这姐姐就和凤哥儿在老太太跟前一样,有了正经事就和他商量,没了事幸亏他开开我的心。我见了他这样,有多少愁不散的(薛姨妈幸而有此女,若只一个薛蟠真真愁死了)。"黛玉听说,流泪叹道:"他偏在这里这样,分明是气我没娘的人,故意来刺我的眼(黛玉自然伤感)。"宝钗笑道:"妈瞧他轻狂,倒说我撒娇儿。"薛姨妈道:"也怨不得他伤心,可怜没父母,到底没个亲人(这一句说到黛玉心上了)。"又摩娑黛玉笑道:"好孩子别哭。你见我疼你姐姐你伤心了,你不知我心里更疼你呢。你姐姐虽没了父亲,到底有我,有亲哥哥,这就比你强了。我每每和你姐姐说,心里很疼你,只是外头不好带出来的。你这里人多口杂,说好话的人少,说歹话的人多,不说你无依无靠,为人作人配人疼,只说我们看老太太疼你了,我们也上水去了(贾府人多事非多,连薛姨妈都感叹说歹话的人多,可知了)。"黛玉笑道:"姨妈既这么说,我明日就认姨妈做娘,姨妈若是弃嫌不认,便是假意疼我了。"薛姨妈道:"你不厌我,就认了才好。"宝钗忙道:"认不得的。"黛玉道:"怎么认不得?"宝钗笑问道:"我且问你,我哥哥还没定亲事,为什么反将邢妹妹先说与我兄弟了,是什么道理?"黛玉道:"他不在家,或是属相生日不对,所以先说与兄弟了。"宝钗笑道:"非也。我哥哥已经相准了,只等来家就下定了,也不必提出人来,我方才说你认不得娘,你细想去(这个玩笑可恶,宝钗心为宝玉,才想如此之话,薛蟠哪里配得上黛玉)。"说着,便和他母亲挤眼儿发笑。黛玉听了,便也一头伏在薛姨妈身上,说道:"姨妈不打他我不依。"薛姨妈忙也搂他笑道:"你别信你姐姐的话,他是顽你呢。"宝钗笑道:"真个的,妈明儿和老太太求了他作媳妇,岂不比外头寻的好?"黛玉便够上来要抓他,口内笑说:"你越发疯了。"薛姨妈忙也笑劝,用手分开方罢。因又向宝钗道:"连邢女儿我还怕你哥哥遭踏了他,所以给你兄弟说了。别说这孩子,我也断不肯给他(幸而老太太明白,知道自家儿子配不得黛玉,换一个角度,挑儿媳妇的角度,薛姨妈也不会考虑黛玉,黛玉人美心善,但身体太弱,薛姨妈的儿媳妇要能生养还能管家理事)。前儿老太太因要把你妹妹说给宝玉(自我感觉哪,贾母并没有直说呀,感觉贾母喜欢宝琴,有说亲的意向,但那并不是宝玉),偏生又有了人家,不然倒是一门好亲。前儿我说定了邢女儿,老太太还取笑说:`我原要说他的人,谁知他的人没到手,倒被他说了我们的一个去了。'虽是顽话,细想来倒有些意思。我想宝琴虽有了人家,我虽没人可给,难道一句话也不说。我想着,你宝兄弟老太太那样疼他,他又生的那样,若要外头说去,断不中意。不如竟把你林妹妹定与他,岂不四角俱全(真真合了黛玉的心事)?"林黛玉先还怔怔的,听后来见说到自己身上,便啐了宝钗一口,红了脸,拉着宝钗笑道:"我只打你!你为什么招出姨妈这些老没正经的话来?"宝钗笑道:"这可奇了!妈说你,为什么打我(宝钗之笑,也是有趣,薛姨妈侄子侄女都订了亲,自家儿女皆比人家大,却还没订亲,她也不急,也是奇了)?"紫鹃忙也跑来笑道:"姨太太既有这主意,为什么不和太太说去(抓紧一切机会,促成双玉)?"薛姨妈哈哈笑道:"你这孩子,急什么,想必催着你姑娘出了阁,你也要早些寻一个小女婿去了。"紫鹃听了,也红了脸,笑道:"姨太太真个倚老卖老的起来。"说着,便转身去了。黛玉先骂:"又与你这蹄子什么相干?"后来见了这样,也笑起来说:"阿弥陀佛!该,该,该!也臊了一鼻子灰去了!"薛姨妈母女及屋内婆子丫鬟都笑起来。婆子们因也笑道:"姨太太虽是顽话,却倒也不差呢。到闲了时和老太太一商议,姨太太竟做媒保成这门亲事是千妥万妥的。"薛姨妈道:"我一出这主意,老太太必喜欢的。"
众人眼中还是看好双玉的,模样也配,又是亲戚,一块长了这么大,为何贾母不作此想呢。如果贾母真的看好此事,她还是有能力促成的。一个孝道压在那里,如果和贾政提,从前文看,贾政和林如海关系极睦,不会反对。如果贾母和贾政同意,王夫人不喜,也只得认了。
黛玉难得有笑的时候,此时语笑嫣然,若每天的日子都能有笑声,她也不会那么早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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