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职场（九十四）

贾母的一大特点是爽直，比如她偏心谁就是公开的，都不含蓄。在媳妇中最偏心的是凤姐。给一个小辈过生日，要是姑娘们也罢了，姑娘是娇客，过几年出阁，所以当家管事的人，都会优待一下，而凤姐不同，她是孙媳妇，而且是长房的儿媳妇。贾母不喜长子，可是对长房的这个媳妇，却是优宠有加。当然一方面是凤姐奉承贾母周全，哄了贾母欢喜，贾母自然要给点照看。另一方面也许恰恰是不喜长子长媳，要平衡一下，才会对长房的媳妇特别一下，也算是给长房一点面子。

贾母喜欢凤姐这一类型的人，聪明漂亮活泼爽利，这是贾母爱的人物。贾母是贵族出身，又在贾府掌权多年，眼界极宽，欣赏和喜欢的的都是聪明能干的人物。而凤姐的出身环境和成长经历，都和贾母有相同的的地方，唯一欠缺的是含蓄和庄重，当然凤姐年轻，就是张扬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贾母乐得宽容一下。而且凤姐对贾母的奉承是实心的，能时时哄贾母开心一乐，活跃一下气氛。贾府里一大群媳妇里，只凤姐有此能力。若让贾母天天对着俗气小气的邢夫人，表面一套暗里一套的王夫人，那贾母岂不闷死。所以贾母的日子里真离不得凤姐，没了凤姐，就是锦上少了花呀，富贵是富贵，总是少了些喜气。

凤姐当家主事，得罪人的活计，由凤姐威重令行做来，威是有了，人也得罪的多了，贾母管过家，自然晓得其中分寸，乐得给凤姐撑一下门面，帮帮这个孙媳妇，这是贾母厚道处。

此次给凤姐过生日，既欢喜热闹一天，又给凤姐面子，两全齐美的事，凑份子更好，连花费都省了，成了取之于众人，用之于众人，贾母开了口，无人不赞叹。凤姐是最有体面的了，一切让尤氏操办，可是省了凤姐差事。尤氏未必没有抱怨，奈何贾母偏心，她无论家世还是管理手段皆不及凤姐，自然少了底气。

二人也是聪明人，都知道办事的原则是贾母开心满意。其次的都不必考虑。

　说着，尤氏梳洗了，命人伺候车辆。一时来至荣府，先来见凤姐，只见凤姐已将银子封好，正要送去。尤氏问：“都齐了么？”凤姐笑道：“都有了!快拿去罢，丢了我不管。”尤氏笑道：“我有些信不及，倒要当面点一点。”说着，果然按数一点，只没有李纨的一分（尤氏早知凤姐，所以才要点一点）。尤氏笑道：“我说你闹鬼呢!怎么你大嫂子的没有？”凤姐笑道：“那么些还不够?就短一分儿也罢了。等不够了，我再找给你。”尤氏道：“昨儿你在人跟前做情，今儿又来和我赖，这我可不依你。我只和老太太要去。（凤姐表面上大气，暗里小气）”凤姐笑道：“我看你利害，明儿有了事，我也丁是丁卯是卯的，你也别抱怨！”尤氏笑道：“只这一分儿不给也罢了，要不看你素日孝敬我，我本来依你么？”说着，把平儿的一分也拿出来，说道：“平儿来把你的收了去，等不够了，我替你添上。”平儿会

意，笑道：“奶奶先使着，若剩下了，再赏我一样（平儿身份，自然要客气一下）。”尤氏笑道：“只许你主子作弊，就不许我作情吗？”平儿只得收了（只得二字，算是给凤姐面子）。尤氏又道：“我看着你主子这么细致，弄这些钱，那里使去?使不了，明儿带了棺材里使去！”一面说着，一面又往贾母处来。先请了安，大概说了两句话，便走到鸳鸯房中，和鸳鸯商议，只听鸳鸯的主意行事，何以讨贾母喜欢。二人计议妥当（尤氏也是聪明人，凡事听鸳鸯的，自然可知贾母心意，贾府上下都知道要合贾母心事）。尤氏临走时，也把鸳鸯的二两银子还他，说：“这还使不了呢。”说着，一径出来，又至王夫人跟前说了一回话，因王夫人进了佛堂，把彩云的一分也还了他（大丫环的都还了）。凤姐儿不在跟前，一时把周赵二人的也还了。他两个还不敢收，尤氏道：“你们可怜见的，那里有这些闲钱?凤丫头便知道了，有我应着呢。”二人听说，千恩万谢的收了。（能把姨娘的还了，可是心善了。大丫环身份在那，尤氏结个缘，而对姨娘们，凤姐是轻视透了，而尤氏很是客气了一下，也算是体贴别人的。尤氏是小户人家，自然晓得银钱的利害）

　　转眼已是九月初二日，园中人都打听得尤氏办得十分热闹，不但有戏，连耍百戏并说书的女先儿全有，都打点着取乐玩耍。李纨又向众姐妹道：“今儿是正经社日，可别忘了。宝玉也不来，想必他不知，又贪住什么玩意儿，把这事又忘了。”说着，便命丫头：“去瞧做什么呢，快请了来。”丫头去了半日，回说：“花大姐姐说，今儿一早就出门去了。”众人听了都诧异，说：“再没有出门之理。这丫头糊涂！”因又命翠墨去。一时翠墨回来，说：“可不真出门了!说有个朋友死了，出去探丧去了。”探春道：“断然没有的事。凭他什么，再没有今日出门之理。你叫袭人来，我问他。”刚说着，只见袭人走来，李纨等都说道：“今儿凭他有什么事，也不该出门。头一件，你二奶奶的生日，老太太都这么高兴，两府上下都凑热闹儿，他倒走了?

第二件，又是头一社的正日子，也不告假，就私自去了！”袭人叹道：“昨儿晚上就说了，今儿一早有要紧的事，到北静王府里去，就赶着回来。劝他别去，他必不依。今儿一早起来，又要素衣裳穿，想必是北静王府里要紧的什么人没了也未可知。”李纨等道：“若果如此，也该去走走，只是也该回来了。”说着，大家又商议：“咱们只管作诗，等他来罚他。”刚说着，只见贾母已打发人来请，便都往前头去了。袭人回明宝玉的事，贾母不乐，便命人接去。（可知宝玉私自出门极不合规矩，不过是拿了王爷做挡箭牌，才算混了过去。）

   宝玉是性情中人，最厌烦规矩，虽然他是规矩的受益者，若非嫡庶分明，他如何能有这般享受，而贾环又如何的境遇，他岂会不知。心安理得的享受了那份特殊照顾，又不把规矩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