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爱红楼---明月前身(一百零一十四)

江南甄府出场,从出场的描写来看,真真一个贾府,一样的与宫中有关联,一样有一个宝玉,而那个宝玉的性格,完全就是这个的影子。宝玉自然欢喜的,以为有了同类中人,那个远在江南的宝玉,成了他的知己。全书中还有一个姓甄的女子,苏州的英莲,而今的香菱。如果江南甄府的宝玉是贾家宝玉的影子,那么英莲又是谁的影子呢。
宝玉心中便又疑惑起来:若说必无,然亦似有,若说必有,又并无目睹.心中闷了,
回至房中榻上默默盘算,不觉就忽忽的睡去(果然有了呆意),不觉竟到了一座花园之内.宝玉诧异道: "
除了我们大观园,更又有这一个园子(天下之大,何景没有,除非贾府是皇宫,那才独一)?"正疑惑间,从那边来了几个女儿,都是丫鬟.
宝玉又诧异道:"除了鸳鸯,袭人,平儿之外,也竟还有这一干人(真真想的妙)?"只见那些丫鬟笑道: "
宝玉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宝玉只当是说他,自己忙来陪笑说道:"因我偶步到此,不知是那位世交的花园,
好姐姐们,带我逛逛."众丫鬟都笑道:"原来不是咱们的宝玉.
他生的倒也还干净,嘴儿也倒乖觉."宝玉听了,忙道:"姐姐们,这里也更还有个宝玉?
"丫鬟们忙道:"宝玉二字,我们是奉老太太,太太之命,为保佑他延寿消灾的.我叫他,
他听见喜欢.你是那里远方来的臭小厮,也乱叫起他来.仔细你的臭肉,打不烂你的."
又一个丫鬟笑道:"咱们快走罢,别叫宝玉看见,又说同这臭小厮说了话,把咱熏臭了.
"说着一径去了.果然另一个大观园,另一个宝玉。红尘中还有一样的事物。
宝玉纳闷道:"从来没有人如此涂毒我,他们如何更这样?真亦有我这样一个人不成?
"一面想,一面顺步早到了一所院内.宝玉又诧异道:"除了怡红院,也更还有这么一个院落.
"忽上了台矶,进入屋内,只见榻上有一个人卧着,那边有几个女孩儿做针线,也有嘻笑顽耍的.只见榻上那个少年叹了一声.一个丫鬟笑问道:"宝玉,你不睡又叹什么?想必为你妹妹病了,你又胡愁乱恨呢."宝玉听说,心下也便吃惊.只见榻上少年说道:"我听见老太太说,长安都中也有个宝玉,和我一样的性情,我只不信.我才作了一个梦,
竟梦中到了都中一个花园子里头,遇见几个姐姐,都叫我臭小厮,不理我.
好容易找到他房里头,偏他睡觉,空有皮囊,真性不知那里去了."宝玉听说,忙说道:"
我因找宝玉来到这里.原来你就是宝玉?"榻上的忙下来拉住:"原来你就是宝玉?这可不是梦里了."宝玉道:"这如何是梦?真而又真了."一语未了,只见人来说:"老爷叫宝玉."唬得二人皆慌了.一个宝玉就走,一个宝玉便忙叫:"宝玉快回来,快回来!"真真梦里都怕贾政,这父子,真真可叹。
袭人在旁听他梦中自唤, 忙推醒他,笑问道:"宝玉在那里?"此时宝玉虽醒,神意尚恍惚,
因向门外指说:"才出去了."袭人笑道:"那是你梦迷了.你揉眼细瞧,是镜子里照的你影儿.
"宝玉向前瞧了一瞧,原是那嵌的大镜对面相照,自己也笑了.早有人捧过漱盂茶卤来,
漱了口.麝月道:"怪道老太太常嘱咐说小人屋里不可多有镜子.小人魂不全,有镜子照多了,睡觉惊恐作胡梦.如今倒在大镜子那里安了一张床.有时放下镜套还好,
往前去,天热困倦不定,那里想的到放他,比如方才就忘了.自然是先躺下照着影儿顽的,
一时合上眼,自然是胡梦颠倒,不然如何得看着自己叫着自己的名字? 不如明儿挪进床来是正经."
果然是影子,心上的事,可不就是红尘的影子。
宝玉因见湘云渐愈,然后去看黛玉.正值黛玉才歇午觉,宝玉不敢惊动,因紫鹃正在回廊上手里做针黹,
便来问他:"昨日夜里咳嗽可好了?"紫鹃道:"好些了."宝玉笑道:"阿弥陀佛!宁可好了罢."紫鹃笑道:"你也念起佛来,真是新闻!"宝玉笑道:"
所谓`病笃乱投医'了."一面说,一面见他穿着弹墨绫薄绵袄,外面只穿着青缎夹背心 ,
宝玉便伸手向他身上摸了一摸,说:"穿这样单薄,还在风口里坐着,看天风馋,时气又不好,你再病了,越发难了."紫鹃便说道:"从此咱们只可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一年大二年小的,叫人看着不尊重.打紧的那起混帐行子们背地里说你,你总不留心,还只管和小时一般行为,如何使得.姑娘常常吩咐我们,不叫和你说笑.你近来瞧他远着你还恐远不及呢."说着便起身,携了针线进别房去了.紫鹃真是聪明,拉开了试玉的序幕。
宝玉见了这般景况,心中忽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只瞅着竹子,发了一回呆.(这就呆了,后面的事情如何应对)因祝妈正来挖笋修竿,便怔怔的走出来,一时魂魄失守,心无所知,随便坐在一块山石上出神
,
不觉滴下泪来.直呆了五六顿饭工夫,千思万想,总不知如何是可(也不知他想什么呢,总之只要是黛玉的事情皆是大事).偶值雪雁从王夫人房中取了人参来,
从此经过,忽扭项看见桃花树下石上一人手托着腮颊出神,不是别人,却是宝玉.雪雁疑惑道:"怪冷的,他一个人在这里作什么?春天凡有残疾的人都犯病,敢是他犯了呆病了?"一边想,一边便走过来蹲下笑道:"你在这里作什么呢?"宝玉忽见了雪雁,便说道:"你又作什么来找我?你难道不是女儿?他既防嫌,不许你们理我,
你又来寻我,倘被人看见,岂不又生口舌?你快家去罢了."雪雁听了,只当是他又受了黛玉的委屈,只得回至房中.
连雪雁都这么想,能给宝玉委屈的就是黛玉,其实能令宝玉委屈的是情。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