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爱红楼-----流水清石(一百0二十)
王夫人邢夫人做事都是少些大气,王夫人的优点是舍得花钱,在对袭人的问题上就充分的体现了这一点,不只是给了一个未来姨娘的名份,在月例上也是自己出钱给了袭人待遇。王夫人所行皆为宝玉,她把宝玉的声名体面交给了袭人保全,当然也给了袭人一直追求的未来承诺。邢夫人就更差劲了,连钱也不舍得出,刻薄小气,连自己侄女的一两月钱都惦记,这样的邢夫人,连儿媳妇凤姐瞧不起她。这二位夫人的共同点是都没把园中的那些主子们放在眼睛里。感觉上不是姑娘们就是一个宝玉,外加一个李纨,所以才敢那般抄查大观园,结局各有损伤。王善保家的作为邢夫人的代表,本以为可威风一下,打击王夫人的体面,不想问题却出在自家人身上,迎春是邢夫人的女儿,这下邢夫人也失了颜面。邢夫人自然恼王善保家的办事不利,本来稳操胜券的事,却如此收场,大概是暗恼她不会办事,为何不事先支会一下自家人呢。王夫人这边是宝钗,敏感的宝姑娘自然看的出贾府的形势,内部管理如此混乱,自然是危机重重,不查宝钗处是给了面子,也给了难堪。聪明的宝钗自然要一走了之,不趟这混水了。
遂唤周瑞家的来问前日园中搜检的事情可得个下落. 周瑞家的是已和凤姐等人商议停妥,一字不隐,遂回明王夫人(周瑞家的一向看凤姐眼风行事,凤姐自然不会给邢夫人面子了,邢夫人这一出抄园,就是给的凤姐难堪).王夫人听了,虽惊且怒, 却又作难,因思司棋系迎春之人,皆系那边的人,只得令人去回邢夫人(王夫人办事真真糊涂,这事能问吗,岂非要邢夫人难堪,有时真的怀疑王夫人是否管过家).周瑞家的回道:"前日那边太太嗔着王善保家的多事,打了几个嘴巴子,如今他也装病在家 ,不肯出头了.况且又是他外孙女儿,自己打了嘴,他只好装个忘了,日久平服了再说. 如今我们过去回时,恐怕又多心,倒象似咱们多事似的.不如直把司棋带过去,一并连赃证与那边太太瞧了, 不过打一顿配了人,再指个丫头来,岂不省事.如今白告诉去, 那边太太再推三阻四的,又说`既这样你太太就该料理,又来说什么',岂不反耽搁了. 倘那丫头瞅空寻了死,反不好了.如今看了两三天,人都有个偷懒的时候,倘一时不到 ,岂不倒弄出事来."王夫人想了一想,说:"这也倒是.快办了这一件,再办咱们家的那些妖精."王夫人的重点不在邢夫人这边。重点是她的儿子和媳妇。
周瑞家的听说,会齐了那几个媳妇,先到迎春房里,回迎春道:"太太们说了, 司棋大了,连日他娘求了太太,太太已赏了他娘配人,今日叫他出去,另挑好的与姑娘使."说着,便命司棋打点走路.迎春听了,含泪似有不舍之意,因前夜已闻得别的丫鬟悄悄的说了原故,虽数年之情难舍,但事关风化,亦无可如何了.那司棋也曾求了迎春 , 实指望迎春能死保赦下的,只是迎春语言迟慢,耳软心活,是不能作主的.司棋见了这般,知不能免,因哭道:"姑娘好狠心!哄了我这两日,如今怎么连一句话也没有?"周瑞家的等说道:"你还要姑娘留你不成?便留下,你也难见园里的人了.依我们的好话, 快快收了这样子,倒是人不知鬼不觉的去罢,大家体面些."迎春含泪道:"我知道你干了什么大不是,我还十分说情留下,岂不连我也完了.你瞧入画也是几年的人,怎么说去就去了. 自然不止你两个,想这园里凡大的都要去呢.依我说,将来终有一散,不如你各人去罢."周瑞家的道:"所以到底是姑娘明白.明儿还有打发的人呢,你放心罢." 司棋无法, 只得含泪与迎春磕头,和众姊妹告别,又向迎春耳根说:"好歹打听我要受罪,替我说个情儿,就是主仆一场!"迎春亦含泪答应:"放心."于是周瑞家的人等带了司棋出了院门, 又命两个婆子将司棋所有的东西都与他拿着.走了没几步,后头只见绣桔赶来,一面也擦着泪,一面递与司棋一个绢包说:"这是姑娘给你的.主仆一场,如今一旦分离,这个与你作个想念罢."司棋接了,不觉更哭起来了,又和绣桔哭了一回. 周瑞家的不耐烦,只管催促,二人只得散了.司棋因又哭告道:"婶子大娘们,好歹略徇个情儿, 如今且歇一歇,让我到相好的姊妹跟前辞一辞,也是我们这几年好了一场." 周瑞家的等人皆各有事务, 作这些事便是不得已了,况且又深恨他们素日大样,如今那里有工夫听他的话,因冷笑道:"我劝你走罢,别拉拉扯扯的了.我们还有正经事呢. 谁是你一个衣包里爬出来的, 辞他们作什么,他们看你的笑声还看不了呢.你不过是挨一会是一会罢了,难道就算了不成!依我说快走罢."一面说,一面总不住脚,直带着往后角门出去了.司棋无奈,又不敢再说,只得跟了出来. 当年怒闹小厨房的司棋何等威风,副小姐的岁月一去不返了。幸而她还有家,还有处能回。周瑞家的等人,自然不会对她客气,本就瞧不上王善保家的,对她的亲人,自然也不会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