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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犹得故人怜(续)

(2012-04-12 08:20:17)
标签:

散文

时代

命运

故人

情感

文化

分类: 心声

相逢犹得故人怜(续)

回家的路上,我又想起两个人。

一个是我的一个表哥。

他家里也是富农成分,也是小学没毕业,学了一手画遗像的本领。其实就是用碳素笔先勾勒线条,再涂深抹浅,画出人物遗像,让人挂在堂屋正房里,以作纪念。那时候,我们这里,老人死了,由于经济条件和技术设备条件的限制,很少有遗照,但又需要把老人活着时候的模样保留下来,就只好找人去画遗像。就有一些乡村土画家应运而生。我的表哥就是这么一个乡村土画家。

而且,他还会画中堂轴子,就是农村人家逢年过节在堂屋正中间悬挂的类似中堂画的纸纸质画或者布质画,上面按辈分从前到后写着祖宗几代的名号,以供后人瞻仰和祭祀。

他就靠这些手艺挣钱养家糊口。

他的毛笔字也写得好,经常给公家单位写一些宣传标语,挣些小钱。

他至今也是农民身份,而且自卑感很强,我们会面时,他一般都是低着头,即使偶尔抬头,也不敢与人目光对视,只是斜斜地望着别的方向。

另一个是我的大学同学,姓王。他考上大学时已经四十多岁,所以,我们都称他叫大老王。

大老王有一手绝活,可以在鸡蛋或者钢笔上画画。拿一把修脚刀,在钢笔上刺刺几下,就刻出了活灵活现的龙凤或者花草,再涂抹一些金银粉,就十分鲜明突出。他待人很热情,几乎给班里每人刻了一幅花鸟画。他给我刻画的那杆钢笔,我保留了很多年,可惜,几经搬家,最终丢失了。

他家里是地主成分,在村里受尽歧视和虐待,他就跑出去,也是走街串巷,给人干些杂活挣钱,补锅、拴簸箩、刻字、画画,什么都干过,最后,就学会了这么一手。而且,他还曾经因为“盲流”被劳教过。

也许是走江湖时间长了,他似乎对什么事儿都不在乎,还有些玩世不恭,但说起自己走街串巷卖手艺的艰难来,那面部表情,那一言一语,也颇有京剧悲情戏里一些青衣或者老生的一声念白——“苦......哇......”的味道,声音颤颤巍巍,缠缠绵绵,哀怨凄恻,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绵远悠长。

可惜,毕业没几年,没过几年好日子,他就因病去世了,死的时候,也就是五十多岁。命运真会捉弄人!

我为什么又想起这么两个人呢?就是因为他们和我的老同学王存银一样,有相同的出身,都出身在地主富农家庭。

按“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时代逻辑推断,他们都是解放前剥削阶级的“狗崽子”,“狗改不了吃屎”,更无法改变他们狗一样卑贱的命运。地主富农出身就像达摩克利斯剑一样高悬在他们的头顶上,既决定了他们的命运坎坷而艰难,又注定他们是天生卑贱的一群苦命人,从稍懂人事开始就不得不天天生活在白眼相视恶言相加之中,在深重的卑贱和耻辱中煎熬。他们的遭遇,比二战时期希特勒时代那些遭迫害、遭虐杀的犹太人好不哪去,他们在心灵上所遭受的虐杀和戕害比起那些可怜的犹太人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这样的人,就是天生要受苦受难的人。因而,他们都有深重的自卑心理。

但是,他们又都极富天分,聪颖过人,学什么会什么,干一行精一行。因而,他们内心深处又有一颗不安分的心,有要走出生存困境的不可遏止的强烈欲望。他们在生活夹缝里千寻万觅,觅到了写花鸟字、画遗像、刻钢笔画这些“雕虫小技”,既能勉强从业,又无碍阶级斗争大局,不致招惹来大的麻烦。

今天,他们也许会被人称为书画家,最起码,是民间艺人,但在那个时代,他们什么名分和名号都没有,只是个写字儿的、画遗像的、刻钢笔画的,他们的艺术技巧只是谋生的手段。

我知道,还有和他们类似的一些人,和王存银一样,现在依然生活艰难拮据,苦不堪言。因为他们坎坷多舛的前半生已经决定了他们后半生的生存轨迹阴暗而沉重,且唯有声声叹息伴终生。

王存银还对我说一句话:“唉,活该咱倒霉,生在那么个时代!”

这一声叹惋,在我心里久久回荡,恰让我想起李商隐另外两句诗,“楚天长短黄昏雨,宋玉无愁亦自愁。”

    作家李国文也说过:“一个人,在大时代里,不过沧海一粟,生不逢时,摊上了,也就在劫难逃,想到这点,便就拉倒。”

    说得轻巧,但总让人感觉秤砣坠心。

噫吁嚱,唯愿那个时代千万不再重来,他们的命运千万不再重现!

(注:文中人物皆用假名)

20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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