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与困惑    ――独行侠――

一厨师若想提高手艺，必拜名厨为师。首先要看他想学什么、提高什么。要学粤菜，就得跟广东名厨学，要学川菜，就得聘四川烹调高手，要学谭家菜，就得拜谭家名厨为师。说来说去，反正你要学中国各流派菜肴就非得跟中国名厨学不可！若你聘的是位日本名厨，那他教你的准是日本人自己所说的“用眼睛看非常漂亮”的日本料理。如你聘的是位西餐名厨，那他教的肯定是半生不熟带血丝的牛排等西餐。这些外国烹调高手教你的肯定是充满东洋风味或洋溢着欧美风格的菜肴，绝不会教你做具有中国风格的红烧狮子头和宫爆鸡丁，要学地道的红烧狮子头和宫爆鸡丁还得跟中国师傅学，这是很普通的道理。所以说，关键看你想学什么、想提高什么，要使自己成为一名中国烹调高手，就得拜中国名厨为师；要想使自己成为一名西餐厨师，就得跟人家洋人学。要不怎么听说有的职高把烹调系学西餐的学生都派往德国等欧洲国家去实习呢。

虽然现在烹调也互相借鉴，洋为中用、中为洋用，有些中不中、洋不洋“四不像”的菜肴也陆续出现在餐厅餐桌上了，但这只不过是为丰富自己的菜肴而已，而各国正宗的烹调方法、基本风味、风格仍然没变，中国菜就是中国菜，日本料理就是日本料理，西餐就是西餐，因为它是一个国家文化的一部分，基本的东西绝不会改变。很难想象让日本人彻底抛弃日本料理改吃油腻的中国菜，那日本老百姓非得一块跑一号不可！也很难想象让欧美人全抛弃西餐平日老吃臭豆腐和炸酱面，那他们准不干！同样，从电视上看，很多中国运动员到国外、特别是到以西餐为主的国家参加大赛，很多人都嚷嚷吃了几天西餐后再见它就倒胃口，不得不跑回住房啃方便面。

烹调如此，篮球也如此。虽然现在各国篮球都互相学习，但它像烹调和饮食习惯一样，都带有自己国家深深的烙印，具有自己的风格与特点。从基本风格与特点来看，中、日、韩等亚洲国家的篮球和NBA、欧洲绝不一样，虽然CBA有外援加盟，但每队2个外援很难左右中国篮球的基本风格与特点。同样，NBA的风格与特点肯定也和亚洲、欧洲不一样。欧洲篮球尽管有NBA球员加盟多多少少带点NBA风格与特点，但很多欧洲强队仍保持着自己特有的风格与特点，可谓各具特色。篮球虽是体育竞技项目，但它绝不是孤立存在的，在它背后有着太多太多的文化背景和理念支撑着。很难想象，像抛弃中餐改吃西餐那样，让中国篮球完全抛弃自己的传统风格与特点彻头彻尾变成“西餐”的事能真正实现！如果非要走这条路，肯定行不通，是一条死胡同！除非你自己什么也不会，一穷二白，聘个外国名厨跟人家老老实实学，那也行，准能学到手艺。

和学烹调拜师一样，我们聘外教就像聘西餐名厨一样，要学的是“西餐”、要学的是外国先进的篮球理念和新的技战术，以便洋为中用丰富自己的“羽毛”（学习外国先进经验有多种途径，中国乒乓球等队采用的就是另外一种途径），而不是要把自己的整个身体完全变成“西餐”。不能指望西餐名厨会教你做鱼香肉丝和烤鸭。这里特别需要注意的是“中用”这两个字，这是洋为中用的核心和落脚点。所谓“中用”就是要像中国菜肴那样在吸收别人特点的同时坚持自己的风格与特点。中国篮球也一样，在吸取别人经验的同时一定要坚持中国篮球自己的传统风格与特点，把二者有机地结合起来，如果把中国篮球的传统风格与特点丢掉了，“中餐”就不是“中餐”了、中国篮球就不是中国篮球了，也许就变成中不中、洋不洋“四不像”的玩意儿了！前中国女篮教练扬伯镛说：“世界上任何先进的东西都可以学习、借鉴，但核心是学习精华，最终是提高自己，为我所用”，说的也是这个道理，“我”即中国篮球的传统风格与特点。

在前不久举行的“好运北京”篮球邀请赛直播中，CCTV5嘉宾评论员在解说中曾一再强调，中国女篮（大概中国男篮也一样吧）在坚持强悍积极的防守和发挥内线威力这些外国风格基础上，还必须坚持中国、亚洲的快速打法和疯狂式的全场紧逼盯人防守，只有把二者有机结合起来才能在奥运会比赛时和欧美强队相抗衡。通过这次热身赛我们已看到中国女篮在积极强悍的防守和发挥内线力量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但在和美国女篮比赛中又暴露出体能、内线攻防等方面的不足，而最为严重和明显的如嘉宾评论员所指出的，中国女篮如果单靠内线和美国女篮那样的强队拼身体，是拿自己的弱项和人家的强项拼，肯定吃亏，可以肯定地说，奥运会时所面对的将是比参加热身赛的美国女篮更强的队、更强的内线。嘉宾评论员又指出，“中国女篮缺少“轻松”得分的手段，即快攻和突分，在防守上要采取全场紧逼盯人给对方以巨大的压力，争取快攻打出高潮，半场进攻采取灵活的突分避开对方篮下高大队员的防守，只有这样才能在奥运会中与欧美强队相对抗”。笔者认为，这算分析到点子上了！

但是，坦率地说，笔者对此也心存困惑，其实不只笔者感到困惑，有的嘉宾评论员在直播最后也流露出一丝困惑：为什么中国女篮在外教执教下就不能坚持中国篮球的快速打法？对此感到奇怪。

如上所述，我们聘外教学的是“西餐”，现在好象也学到一点“西餐”了，可自己原来会的“中餐手艺”呢，好象丢了不少！笔者之所以感到困惑的是，西餐名厨不可能教你做具有中国风味的红烧狮子头，也就是说，不可能指望外教教你具有中国篮球传统风格与特点的打法，他所教的不是美国风格、欧洲风格就是日本风格，而绝不是中国风格。这一点还可以从下述得到佐证：众所周知，中国篮球自五六十年代所创立的快攻打法和到八十年代继承丰富快攻打法所建立的追着屁股打的快速进攻系统是地地道道的“红烧狮子头”，所以有很多人就问：为什么有的队在外教多年执教下这盘“红烧狮子头”怎么就老颠不出来？！能颠出来吗？洋厨师布拉出来的是牛排，不是红烧狮子头，根本不会做红烧狮子头！

说到这里又让笔者想起两件事。

一是多年前钱澄海率领中国男篮到美国，NBA教练训练中国男篮定的阵容是三大两小，结果在亚锦赛打了个第三。后来钱澄海就琢磨，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味，不对！三大两小是“西餐”，不是咱们“中餐”！不对咱中国人的胃口！还得是“鱼香肉丝”，得改回来！还得三小两大，还得打快准灵！就这么一改，成绩大变！

另一件事，几年前一位日本友人曾赠笔者一些礼品，其中有一袋“麻婆豆腐”调料。麻婆豆腐是川菜名肴，这袋日本产麻婆豆腐包装上写的虽也是汉字，后来一做觉得也挺好吃，但却是日本口味，中国的麻婆豆腐被“中为日用”了！虽然它表面也带中国风格，实际却走味了！所以说，即便外教所教的有点“中国风格”，那也像日本产的麻婆豆腐一样，走味了，不是真正的、地道的中国风味，是走了味的“中国风格”。日本出品麻婆豆腐这样的产品，只不过是为丰富他们的餐桌，而根本的、传统的日本料理却没有改变。我们聘请外教和这也一样，也是为丰富自己，而根本的快速灵活多变的打法绝不能改变。

在外教执教的前提下，他教的肯定是“西餐”，而你又强调一定要结合“中餐”，而外教又不能教你“中餐”，况且外教大权在握，你怎么结合？他教你“牛排”，而你非要练“红烧狮子头”，他干吗？你说这怎么办？！这就是笔者感到困惑之处！最可怕的是“西餐”会了一点、“中餐”又丢了不少，处于一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半不啦子的状态，那就太可怕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天保佑，千万可别落得个这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