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故事之132：卖香屁

一苇整理编写

从前有对兄弟，大的叫黄大郎，小的叫黄小郎。

兄弟俩各自娶了媳妇，于是商量着分家。

黄大郎说：“我是嫡子，理应继承父母留下的砖瓦房和山脚下的肥田。”

黄小郎是庶子，只好带媳妇搬入茅屋，去耕种山坡上的瘦田。

话说那黄大郎其实是个大食懒，他吃香喝辣，穿锦缎绫罗，却是个不肯动手做事的主。他媳妇也跟他一个样，夫妇俩秤不离砣，日日睡到太阳晒屁股，总不到田里干活，日子一长，肥田长满荒草。

黄小郎却是个勤快人，娶的媳妇也争气，夫妻俩勤勤恳恳，早出晚归，在山坡瘦田种上豆子，每日浇水除草施肥，把田地整理得十分漂亮像样。等豆子种够了时日，满田大黄豆粒粒饱满结实，教人看着流口水。

那黄大郎看看自家田里的荒草，又看看小郎田里的美豆，不由红了眼。一天晚上，趁夜黑风高没人见着，跑上山梁去放了一把火。

那大火“毕毕剥剥”烧了半夜，把小郎长势喜人的豆子烧成一片灰烬。

第二日大清早，黄小郎出得田去，见满田豆子全成了灰，不由放声大哭。他一边哭，一边拿锄头往灰里刨，刨呀刨，竟给他刨出来一颗金豆子。捡起来放鼻子前闻一闻，气味香喷喷极诱人，忍不住便放入嘴里嚼两嚼，小小一颗金豆子，竟然喷喷香吃饱了肚子。

吃了金豆子，真是奇哉怪也，内心的凄凉苦闷一下子完全散尽，胸腔里头尽是热辣，尽是欢喜。他“哈哈哈”欢笑起来，把锄头一扔，撒腿跑回家去。

回到家见着媳妇，他媳妇问他：“你乐啥呀？”

黄小郎说：“娘子，咱的豆田给烧光啦……”

话没说完，只听得“嘭”一声响，他放了一个屁。

媳妇儿看他那样子，很生气：“田烧光了你还乐？”

黄小郎止不住欢畅，接着往下说：“我在豆灰里捡着颗金豆子……”没说完，又是“嘭”一声响，他又放一个屁。

“咦，好香呀！真香！”媳妇儿闻得一屋子异香，不由得跟着快活起来，“你一定吃了香屁豆！咱的屋子都给熏香啦！——相公，你有这么香的屁，为什么不进城去卖，挣几个钱回来呢？”

“好主意，我这就进城去！”

说去就去，黄小郎穿上草鞋，一路跑，一路跑，跑到城里去。

那会儿集市还没有散呢，他蹲在地上，写了个草标放跟前：“卖香屁！”

那市集有卖鸡鸭鹅的，有卖南瓜冬瓜葫芦瓜的，有讲故事卖口才的，有花拳绣腿卖武艺的……像黄小郎这样蹲着卖香屁的，可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大伙儿爱热闹，见着稀罕事儿，都围过来看。不一会，有个胖大娘开玩笑说：“我日日闻人放臭屁，从没听说屁会香。小哥儿，我这就买你一个香屁——你放一个，教咱见识见识。”

黄小郎立马翘起屁股，“嘭”一声，放出一个香屁，大伙儿一闻，果然馥郁醉人，既有桂花之芬芳，又有美酒之香醇。

“这个屁我买了。”大娘一手拉起黄小郎，“你跟我回家，到我屋里放两个，也好教我家奇香满屋。”

黄小郎跟胖大娘到她家，“嘭—嘭！”放了两个屁，果然一屋子奇香不散，胖大娘这下可高兴，按一个香屁一两银计算，付给他三两银子。

刚收下银子，还没走出屋呢，县官老爷的管家找上门来了：“哎，卖香屁的，你跟我来，咱家老夫人要你的香屁熏衣服哩！”

黄小郎随那管家去到县官老爷的府第，到了老夫人跟前。

管家教黄小郎放一个，只听得“嘭”一声响，立马香气满屋。老夫人好不欢喜，当下赏给他一盘时鲜果子。黄小郎吃过果子，老夫人让小丫头带他去衣帽间熏衣裳。那黄小郎快活得“嘭嘭嘭……”“嘭嘭嘭……”，一连放了九九八十一个香屁，把那一屋子衣物熏得芳香无限。

县官老爷这下可高兴，按一个香屁一两银子算，付给黄小郎八十二两银子。

黄小郎带了银两回家，小夫妻两个无限欢喜。那会儿正好同村有个人欠了赌债，正卖黄牛、卖田地。黄小郎当即拿卖香屁得来了银两买来黄牛，置了田地。

这下可好，黄大郎听得消息，也去那豆子田的灰烬里刨，刨呀刨，刨呀刨，刨了好几天，果然给他刨出来一颗暗黄色的大豆。黄大郎如获至宝，捡起来就吃——那豆子有股怪味道，吃着也不知是啥滋味了。

那黄大郎吃了大豆，肚子痛起来，想吐却又吐不出来，他捂着肚子跑回家，他媳妇儿问：“你怎么啦？”

黄大郎皱眉道：“我在小郎豆田的灰里刨出颗豆子，吃了肚子胀得慌，渴极了！快拿水来。”

他媳妇儿一听，只乐得眉眼开花，立马端上来一盆凉水：“也该咱命里要发财，快喝了这盆水，到城里卖香屁去！”

黄大郎喝光凉水，只觉得胀疼难耐，有一肚子屁要放。他急忙跑进城去，直奔官府，在那官府门前大声叫唤：“卖香屁！卖香屁！”

那县官老夫人自打上回买了黄小郎的香屁，一屋子香了好几天，她闻着香味，每日欢喜。这下听得卖香屁的又来了，连忙让老管家往屋里请。

黄大郎进得屋来，再憋不住，“噼-嘭！”“噼-嘭！”两下子，连屎带屁屙了出来。

这一下可是臭气冲天，害得老夫人隔夜吃的山珍海味全吐出来。县官老爷勃然大怒，伸手一拍桌子：“来人啊，拉下去，重打二十板子！”

衙役当即拉了黄大郎下去，按在地上，往他屁股“噼噼啪啪”重重打了二十下。打完，那官老爷还不解气，又命老管家取来个木头楔子，紧紧钉住大郎的屁股眼，以防他再度放臭屁屙臭屎。

话说那黄大郎一一瘸一拐回到家，只是趴在炕沿上，一味直哼哼。媳妇儿过来问他：“相公，这下可卖得银两回家？”

黄大郎出声不得，只用手指指着屁股。媳妇帮他解开裤子，这一看，可吓傻啦！

黄大郎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难受死啦，你快给我拔了吧！”

媳妇抓住那屁股楔子，用力一拉——这下可好，只听得“哗啦”一响，楔子拔出来了，连楔子一同喷出来的，还有一股稀屎巴巴，直喷了大郎媳妇儿一身一脸。

从那天起，那黄大郎和他媳妇儿就沾上了臭气。不管他们去哪儿，周围的人都要捂鼻子。（完）

后记：好多故事书里，《卖香屁》连接在《狗耕田》屁股后面，合成同一个故事。我整理《狗耕田》的时候，觉得那个故事“狗”的意象很到位，故事讲起来也首尾呼应，已经有内里的完整，不需要再加上卖香屁的尾巴。

但是我不能舍下这“卖香屁”的故事，它实在十分精彩，而又能合适于孩子们的趣味——我给小屁孩讲这个故事，没有不笑的。

前阵子与思呈探讨“屎尿屁”的趣味——话说我以为小孩儿这种趣味很健康，它是对文明社会发笑。小孩儿本是自然之物，在小孩儿眼中众物平等。但是文明社会却以屎尿屁为禁忌——所以，小孩儿的屎尿屁趣味与大人的黄色笑话（性趣味）一样，都是由于禁忌而产生——禁忌往往教人发笑，因为，原本就没啥好禁忌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