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前看焰火
(2023-01-25 12:58:35)我住的这个小区,今年的焰火放得特别飙,尤其是除夕那天,从早上八九点钟到午夜来临直到初一的凌晨,鞭炮与焰火连成一片,十几个小时,就没有间歇过。
鞭炮的声音震耳欲聋,掩盖了家人的说话声、亲朋好友的拜年声及电视里传出的歌声。今年的烟花也特别漂亮,特别大气,特别绚丽,人们仿佛忘记了这个小城刚刚经历过的生离死别与疫情的折磨。
从2022年的3月开始,这座小城的每个人都有将近五十天足不出户的经历,接着便是6月、8月接二连三出现的小状况、小封控,而将近岁尾,这个小城又和全国大多数地区同频共振,工厂、农村、商场,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几乎全部沦陷。
楼下隔条马路便是医院,那段时间,救护车来往之声不绝于耳,让人感到哀伤与绝望。每次鸣响,就有一条生命等待救助,就有人处于生死边缘。时代的一片雪花落到个体的头上就是雪崩。人们除了与新冠病毒抗争,还要辨别真真假假的信息。曾经以为90%以上的人为无症状,而变为90%以上的人有症状,曾经以为是大号感冒,而出现的症状及后续康复的痛苦却出乎预料之外。
从疫情中暂且恢复逃离出来的小城人民,怀着悲愤、哀伤、期盼、希望,用鞭炮赶走疫情,用焰火来迎接新年。
人总是要发出自己的声音,烟花与爆竹便是其中的表现形式。
这个季节是东北最寒冷的季节,室外零下二十几度,室内也勉强达到所谓的供热标准。供热的标准是室内温度十八度,我家十九度,我要感恩涕零,有的邻居已经给供热单位打电话了,因为室内温度只有十七度,低于供热标准。我有些惶恐,因为我占了公家的便宜。
每到供热季节,供热单位与用热居民展开拉锯战,直到供热期结束。居民交了供热费,供热不达标,便找供热单位,供热单位便以各种理由推脱,什么管线维修、泵房漏水、压力上不来等等,推脱一天便能省下几百万的费用。等到居民找到上级主管部门,供热单位才将压力上提,平息一下居民交了钱却买不到称心商品的失望的心。
初春时节,阳光充足,还没到供热期结束,暖气便开始发凉,居民取暖一靠自身的体温,二靠窗外的阳光。一个供暖期下来,大多数供热单位赚得盆满瓢满。此时才知,什么是心寒胜过天寒。东北经济欠发达,冬季又寒冷漫长,有些有条件的老人如候鸟一样,到海南等南方等地过冬,多数求学在外的学子毕业后也是千方百计留在南方。如果再没有一个温暖的冬天,黑土地尽管肥沃,也照样会荒芜。
也是去年这个寒冷的季节,我失去了母亲。我失去母亲的悲哀不是在母亲反复治病期间,也不是在母亲去世的当天,更不是为母亲办丧事的那几天,而是在失去母亲以后的日子里。我距离母亲越遥远,我的心就被吞噬的越厉害。我的悲哀如一个无底的深渊或者是一口深井,随时可以把我湮灭。从失去母亲开始,我便成了一条野狗,没有人牵挂,没有人召唤,没有人嘘寒问暖。我游荡在白天,恍如隐形,我出没在夜晚,与星星月亮野猫为伴。
失去母亲后,面对窗前的万家灯火,我却喜欢看风景。
我喜欢住楼层高的房子,可以远离喧闹与叨扰。白天,坐在窗前,从两楼的间隙我能看到这个城市相当古老的一座钢筋水泥桥,因为年久,又为了分担交通压力,人们便在这座桥的旁边又修了一座同样的桥,一来一往。双桥,成为这个城市独特的风景。
松花江在几栋楼的空隙间流过,时常可以看到江上飞翔的野鸭子和水鸟。下雪的时候,不冻的江水蒸汽缭绕,仿佛是仙境。有雾凇的时候,还可以欣赏到穿红戴绿的人流。
这几天,我是窗前的常客了。夜晚的焰火升腾到我的窗前,在我的眼前盛开出一朵一朵最璀璨的烟花,那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烟花给这个冬季干枯的大地带来色彩,给饱受疫情摧残的人们来带来祈盼。
可多年以后,谁还记得这场焰火呢?尽管我拿着手机一遍一遍地录下那璀璨的盛景,可谁能记住呢?又如那些谎言,那场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