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药之八十七
(2020-02-07 18:3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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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徐阳的筹划相对应的是天林的踌躇满志。在春节暂短的假期,天林的身体与心理都没有得到好好的放松、休息,远大前程即将在脚下展开,从来都是壮志满怀的天林,正在规划着未来的人生,正在考虑着思绪深处的人与事,在天林看来,自己所考虑的不亚于诺亚方舟上的事,是关乎自己的生存、未来与荣耀。一霎时,天林突然感到曲高和寡,知音难觅。对于近在咫尺的秀梅天林无暇去关心,更不屑去倾诉。而天林现在最关心的是高芸。天林一直这样认为,如果没有高兴与高芸父女的极力推荐,就没有自己的今天。那么从接近高芸开始,慢慢打通上升的渠道,重新洗牌自己的交往人群,使自己融入那个圈子,就是掌握着权利与财力的圈子,天林相信,高芸会给他带来他所需要的一切的。
由于前夫邵经理的影响,高芸从供销公司调回到了厂财务科,给了俩人接近的机会。对于高芸,天林的感情是复杂的,感恩里带着男性荷尔蒙的激荡,渴望中夹杂着些许的期盼。有时,天林觉得高芸是可怜的,第一个丈夫死了,第二个丈夫离婚了,身边没有一男半女,现在孤身一人,寄居在父母家。都说红颜薄命,不论是长相、素养、风情,高芸与秀梅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果能有这样的女人陪伴简直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有时,天林觉得高芸是祸水,农村有句老话,妻贤夫壮,如果不是克夫的命,两任丈夫怎会都不长久,况且现在让自己神思恍惚,把心思放在了高芸身上,对秀梅的恩爱对超超的陪伴就少了许多,弄得自己夫不是夫,父不是父。
但天林像被下了蛊毒一样,朝思梦想的就是高芸,而对高芸的牵挂越强烈,对秀梅的举动与言行越淡漠,心里也越来越不把秀梅放在心上,秀梅所做的一切,天林都认为理所当然,合理付出,在这个家,天林除了对超超留有一丝牵挂、爱怜,其他的,天林视而不见。
大年三十的晚上,是因为跟着领导挨个车间去拜年,站在领导身边,天林脸上顿觉有了光彩,心里像打开一扇小窗户一样亮堂起来,借着这扇小窗户透进来的光,天林临幸了秀梅,这也让天林生出悔意,因为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不是那个浑身散发着香气,齿白唇红,风情万种的高芸,而是笨手笨脚,不会撒娇,不会娇喘,不会叫床的秀梅。对于秀梅,天林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秀梅身上的味道,那股冲洗不掉的,从内向外的,就像小时候爹妈下地干完活、从地里回来老远就喊着天林拿毛巾倒水喝时身上被阳光暴晒了一上午、被雨水淋洗了全身混合起来的味道。从乡村到城市,自己不就是要摆脱这种气味吗?可没过多久,这种气味又回来了,而且就在身边,就在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老婆大人身上。这让天林有些沮丧,每当天林沮丧的时候,就想起另一种味道,就是高芸身上那种若隐若现的高档香水的味道,远闻有,近却无。天林恨不得扒开高芸的衣服,把高芸里里外外翻个遍,看看那香气到底来自何方。
天林对秀梅也是陌生的,天林对秀梅如何把家弄得条条是道很是诧异,有时候,天林拿不回来钱,明明知道家里没钱了,只有硬着头皮忝下脸来,告诉秀梅没钱。而秀梅在没钱的情况下,照样每日三餐,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超超的抚养费,公婆的衣食,一样都不少,有时还能改善一下生活,改善一下环境,比如包顿饺子,买捧小菊花,给超超买个变形金刚,哄得超超开心好几天。而自己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近秀梅之身,秀梅照样不怀疑自己,照样给自己洗衣服做饭养孩子照顾老人。有时天林想,秀梅是不是傻,是不是脑袋缺根筋,或者用通常话来说脑袋让门弓子给抽了。
也许秀梅爱慕的是自己身上的光环,是一种来自精神上的满足。想想自己重点大学毕业,眼下又提了正科级,也许这俩样正是秀梅所却少的,所以秀梅格外珍惜自己身上的光环而忽视了其他或者原谅了自己的缺失。想当初自己大学毕业,为了找个落脚的地方,碰到了秀梅,自己看上的是秀梅的城市户口和从小的青梅竹马,而现在自己比秀梅不知要优越多少倍了。没办法,谁让自己变得越来越优越呢,那秀梅就要吃点苦吧。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也适合夫妻之间。
秀梅回家的时候,看见天林在打电话,超超在地上摆着小汽车。天林并没有主注意秀梅哭红的眼睛,也不屑去关注,反正秀梅的抗打击力和生存能力超强,所以,天林对电话那头说了句:“一会再聊”就挂断了电话,对秀梅嚷道:“单位有事,正要把超超给你送去,晚上不要等我了。”披上大衣,摔门而去。
超超看见秀梅,停下手中的玩具,问秀梅:“妈妈,还去不去姥爷家。”秀梅抱起超超,把眼泪憋了回去,说了句:“姥爷家人多,妈妈惦记你和爸爸,不去姥爷家了,妈妈回来陪超超。”
秀梅把超超抱在怀里,从柜子里拿出魔方,堆起笑脸说:“妈妈和超超比个赛,看谁变得快。”超超乐了,拿起魔方,坐到床上,聚精会神玩起来。这段时间,秀梅可以用来遐想,用来回味,甚至用来悲伤。
摔门而去的天林,心里却是另一番心情,是鸟儿要放飞的畅快,是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的期盼。天林要去看高芸,理由是去拜望老领导,大恩人高兴。电话里,天林已经跟高芸约好了,吃过午饭,等高兴午休完毕,就去高兴的家。天林来到街上,行人稀少。按照北方的习俗,大年初一走亲友,大年初二回娘家,大年初三才开始拜年访友,可是天林实在等不到大年初三了,为了见到高芸,天林在电话里说尽了好话,不外是感激,感恩,想见高芸一面的话。天林看了看表,正是午休时间,不禁埋怨起自己的急性子,还好,过年时,有些商店营业到下午三点,找个地方逛逛,二三个小时还是好打发的。
在街上走了一圈的天林,感觉有了些寒意。今年的冬天特别冷,雪也特别多,雪把大地装点得银装素裹,一片洁白,像个童话世界。天林想起小时候,坐着爬犁上山拉柴,打猎,盼望能打到饿晕了的小白兔、傻狍子,希望漫天大雪是能包饺子蒸馒头的白面,是塞到嘴里甜甜的白糖。那时候,也跟秀梅经常见面,秀梅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身后,叫着小哥哥,小哥哥。天林对邻居家的这个瘦弱的小女孩也有着一股怜惜与爱怜,不自觉地伸出手拉着秀梅的胳膊说:“走,咱们去那边玩,那边有好长好长的出溜坡。”于是,俩个孩子背着大人,把家里拉柴禾的爬犁拉出来,秀梅坐在爬犁上,天林在前面拽着绳子,在雪地上奔跑。到了山坡下,天林一遍遍拉着爬犁爬上山坡,和秀梅坐着爬犁从山顶风驰而下,坐在天林后面的秀梅往往吓得抱紧了天林的腰,嘴里发出惊恐的叫声,坐在前面的天林感觉特骄傲。
天林想到这,不禁笑了笑,今非昔比,谁会再去回忆那贫瘠的童年。眼前有大好的前途,还是为将来做打算才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