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药之八十一
(2019-11-05 14:4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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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温泉坐落在城市东南角上的断崖山下,因为山上有个龙凤寺,名字由此而来。断崖山不高,如果说海拔的话也就200多米,之所以叫断崖,是因为有一年发大水,冲垮了薄弱环节山体发生坍塌,不仅死了人,还使土质酥松的沙土大面积滑落,清理起来费时费力,只好保持现状。时间久了,坍塌的沙土上长满了野草,野花,灌木,给人一种沧桑感,历史感。
后来有些好事文人,为了给这座三级城市脸上涂脂抹粉,就编出一个故事,说是断崖之事发生在乾隆年间,在紫禁城里玩腻了的乾隆下完江南看到南方平安无事,就到北方寻游,走到断崖山,听当地人说,这是条龙脉,当地要出天子。乾隆听完,大怒,发誓要断了这条龙脉,于是找来上千民工,从山中间掘断了龙脉,乾隆眼看着龙脉被掘断,才放心回到紫禁城。民间传说给断崖山增添了神秘色彩,加上近年来山上植被保护得好,空气清新,早晚来锻练的络绎不绝,人气渐旺,而原来早已废弃荒芜的龙凤寺也被某些有心之人俢襞一新,重燃香火。
修葺一新的龙凤寺名副其实,寺里左厢房住着一名和尚,右厢房住着一名道姑,白天俩人各忙各的,到了晚饭时候,道姑从厨房里端出素菜素饭邀请和尚一起吃,和尚便从自己屋里拿出大葱蘸大酱,冲着尼姑说,我还是爱吃这个,尼姑便一笑,说,死样,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落日的余晖里,红墙绿瓦,古树参天,香炉静立,残香袅袅,也算是一道风景。有人就开始编起尼姑和和尚的传说,说是和尚和尼姑本来是一对有情人,由于各自的家庭不同意,俩人发誓今生不娶不嫁,后来发现断崖山上有一座无人居住颓废的寺庙,俩人就安居在此,白天,为了得些香火钱,就扮作尼姑和尚,晚上,俩人就住在一起,过起夫妻生活。也有人说和尚道姑本不是夫妻,而是逃脱各自家庭私奔出来的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不管怎样,和尚和尼姑的故事也给这座断崖山增添了色彩,让人们在登山时有了谈说的笑料。
在断崖山半山腰有一条小溪,常年不断盘山而下,清澈甘甜,常有附近居民拎着塑料桶来接水,说是用这水浇花好,那花开得快,开得旺,开得艳,如果人喝了也一定错不了。后来每天清晨又有一大批人尤其是女人来洗脸,说是用了这溪水洗脸,不仅青春痘没了,粉刺痤疮也没了,脸也变光滑了,变白了,皱纹都没有了。再后来,在断崖山东北角,有人开始伐木,开始平地,开始打地基,原来静悄悄的断崖山变得乌烟瘴气,尘土飞扬。二年后,一座飞檐走壁,白墙红瓦的二层楼隐藏在青山绿树中,这就是断崖山龙凤寺温泉洗浴中心。
据温泉管理人员说,那山上流下的小溪不是一般的泉水而是能够治疗皮肤病、糖尿病、高血压、肝硬化、尿毒症的神奇泉水。这水是几十万年火山爆发时形成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恰恰在形成山脉时,留下了一条山涧,让地下几十万年的温泉流向人间,造福人类。如果你一年四季天天来泡温泉,保你肾不亏,心不衰,没有酒精肝,保你吃嘛嘛香,干活不累。凡是来泡温泉的人,每人一张传单,传单上印着几位老者头像,每个头像下面几行小字,写着真人真姓,都是原来得了肝肿瘤,肺肿瘤,胃肿瘤,前列腺肿瘤的人,访遍名医,命在旦夕,最后来到龙凤寺洗浴中心,一泡能吃饭了,二泡能睡觉了,三泡能尿尿了,四泡能下地走路了,五泡把药全扔了,一个礼拜下来,躺着进来的,站着出去了。大家也都知道既是虚假广告也是噱头,看完一笑了之。
老板是个南方人,据说是温州人,说起话来拖着长音,有时听得懂,有时听不懂。这个温州老板虽说是靠卖纽扣发家,但眼光独到,恰恰一天走亲戚,发现这个地方,回去筹款、借贷盖起了这栋小楼。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走亲访友,洽谈生意,情人相会,都需要这即隐蔽又开放,即奢华又低调,即文明又高端的场所,所以,自从有了这个温泉洗浴中心,断崖山的人气更旺了,以前是贫民百姓来这里健身散步,呼吸新鲜空气,走投无路之人来这里祈祷占卜,现在则是有钱的大款,政府的官员,各行各业的精英来这里谈生意,谈时事,谈人生,还有婚内出轨、婚外还有情的人来这里谈情说爱。
秀梅头一次走进这样的场所,只觉热气扑面而来,从身边走过的人都穿着整齐划一的宽松衣服,脸满热汗放光。于叔让红艳和于明去取钥匙,一人一把钥匙一个衣帽柜,换完衣服先进浴池,在喷头下面把自己洗干净,从浴池走出来,马上就有服务员递上毛巾和浴衣,告诉可以去汗蒸了。什么叫汗蒸?正当秀梅握着红艳的手不知所措时,于叔和徐阳走过来,说:“走,咱们也去出出汗。”
几百平米的大厅,分成几个区域,都是用玻璃隔断,井然有序躺着或者坐着无数的人,有的人在看书,有的人在喝茶,有的人在窃窃私语,不论男女老幼,美丑胖瘦,全都顺脸淌汗。徐阳对于这种地方见惯不怪,像到家了一样,招呼着服务员:有小桌子没有?摆上。有饮料没有?来十瓶。有瓜子花生没?来四盘。徐阳招呼着秀梅,红艳,于叔周围几个人:“过来,先汗蒸,出完汗再去泡温泉,咱们到外面去泡,那时候,你们就知道什么叫泡温泉了,那时候,头顶蓝天,脚踏雪地,身上出热汗,头顶上冒凉气。”
就在徐阳张罗忙乎的时候,有几个人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朝徐阳走来,其中一个跟于叔年龄相仿的大叔看着徐阳说:“你是徐阳?就是盖房子的徐阳,徐总?”徐阳马上说:“哥,你认错人了,我是徐阳,但不是徐总。”大叔凑近徐阳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看了一会说:“你就是徐阳,那个盖房子的徐阳,我在工地上见过你,听说因为盖房子被人骗去不少钱,还差点蹲大狱,现在成了穷光蛋了。”徐阳笑着说:“压根就是穷光蛋,根本就没富过。”大叔上前握着徐阳的手说:“你可了不起,为了盖别人家的房子,把自己的房子都抵押出去了,血本无归,还有心思来泡温泉?”人们渐渐围拢上来,七嘴八舌,有知道点底细的,就绘声绘色给大家讲起来徐阳的故事,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的地方,徐阳也懒得去纠正,就一脸默认笑呵呵地看着大家。
一个拖着南方口音,中等身材,干瘦,脸上有颗痦子,痦子上还有几根长毛的的人从大厅吧台直奔过来,握着徐阳的手说:“徐总,了不起,听说你的事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咱们从头开始。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瘌,过几年又是好汉一条。”接着,又自我介绍说:“我就是那个温州做纽扣的施俊,徐总到我这来,蓬荜生辉啦,今后常联系。”说完看看秀梅和红艳,意味深长地说:“你们玩好,不打扰啦。”
秀梅感觉浑身开始冒汗了,那汗顺着后背、脖子一流一流地往下淌,脸也渐渐燥热起来,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就拉着红艳要去门口透透气,这时,有名服务员过来告诉徐阳:“今天施总请客,泡完温泉就去吃饭,餐厅在二楼,218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