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玉家的门前有一口井，附近的住户都上这里来挑水喝。这口井利用杠杆原理用一条扁担就可以压出水来，井盖是可以打开的，有时有淘气的孩子把井盖掀开，下到井里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小玉的家离井最近，用起水来也很方便，每到天气暖和的时候，井边挤满了洗衣服的大妈大婶，小玉的家门前变得热闹起来。有一个姓李的人家，家里的女人非常干净，常常到井上洗东西，每当来洗衣服的时候，总有一个比小玉小三四岁的男孩跟着，这个男孩不会说话，也听不见，邻居们都同情地管他叫哑巴。

      哑巴是被他妈妈掏耳朵掏聋的。因为他妈妈太干净了，一年四季总是干干净净的，家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尤其是对她的儿子，干净得连一块饼干渣都不许有。那时候，许多家的孩子身上头上都长满了虱子，偏她家的孩子干净，但有时也干净得过了头，这个女人非常喜欢给孩子掏耳朵，一次，掏过了头，把一个好好的孩子掏聋了，去医院治疗，医生又用错了药，话也说不出来了。除了同情和遗憾，大人已经是见惯不怪，但小玉不同，每当看见哑巴一个人坐在井边的那块大石头上，就会主动走过去，坐在哑巴的对面，跟哑巴比比划划唠嗑。哑巴比小玉小，看见小玉会像看见姐姐一样露出白白的牙齿微笑。两个人最喜欢的游戏就是比赛谁跑得快。从小玉家的井边跑到家后面的西山跟儿，再从西山根儿跑回井前，比赛的结果有输有赢，小玉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劲，有时要把哑巴甩得远远的。跑完之后，小玉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就像西山夜幕中迎风招展的高粱，舒展自如。小玉很愿意跟哑巴在一起，因为哑巴即听不见，也说不出，哑巴只会打着手势跟小玉交流。有时小玉唠唠叨叨地说着，哑巴哇啦哇啦比划着，小玉越说越兴奋，哑巴越比划越来劲。小玉就把心里话全都说给了哑巴：你说我好不好看，你说我能不能考上大学，你说我考不上大学该怎么办，你怕不怕死？

      有一天，正当小玉完成所有的功课像往常一样来到门前的那块石头上等待哑巴的到来，哑巴却没来，小玉望眼欲穿，小玉有好多事要告诉哑巴：今天的语文课，自己的作文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念了，语文老师还让小玉加入学校组织的文学社；快开运动会了，老师动员她报比赛项目，报啥好?唐老师好久没来上课了，是其他班老师代课，听说唐老师有病了，要休息很长时间，就在家休着吧，别来了，如果唐老师不来上课，那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事了。小玉只想找个人把这些话说说，说出来，小玉的心里就会舒坦一些。但等到天黑了，哑巴还是没有来，正当小玉要回家的时候，远处走来一个人，走近了，原来是皮冻。小玉一看见皮冻，心里就像打鼓一样，砰砰跳着。皮冻告诉小玉：“哑巴不会来了，哑巴掉水里了，刚捞出来，送医院了。”小玉迷惑地看着皮冻：为什么哑巴不会来了？哑巴怎么掉水里的？皮冻怎么知道哑巴掉水里了？我跟哑巴唠嗑，皮冻知道吗？小玉恐怖地看着皮冻，一边看一边往家里跑。

       回到家里，果然听见妈妈唠叨：＂也不知道谁这么做孽，把一个哑巴孩子往水里推，辛亏被大鼻涕发现，不然死活还不一定哪。从妈妈话里，小玉知道哑巴没有死，但小玉也知道推哑巴的那个人是谁，但这是个天大的秘密，绝对不能说出去，毕竟小玉心里对他还有一丝的依恋，在小玉受欺负的时候，他保护了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