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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爱的回报
1976年维菲迦生儿子那时,在医院里和一位年轻妇女住一间病房,她在同一天也生了个儿子。也许是由于维菲迦的双亲开有一家花店吧,她们的病房里很快就充满了玫瑰花的甜香。
但在父母们的第七次给维菲迦送来花束时,维菲迦却感到有些不安起来,因为和她住同屋的那位叫安的妇女从没有收到过一朵鲜花。安坐在床边,探身欣赏着刚刚送到的花束。她年轻,漂亮,但她褐色的大眼睛中的某种神情使维菲迦感到对她这样的年纪来说,似乎已经历了过多人生的艰难和忧伤了。维菲迦感到她过去也总是只能欣赏别人的花朵。
“我在这儿一直过得很愉快,”安似乎看出了维菲迦的心思,而想要让她放心才这样说:“我真有幸能和你作伴。”
不过,维菲迦依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要是有那么一种神奇的按钮,只要轻轻一按就能消除她眼中的忧郁,那该有多好哇!不过,维菲迦想,我至少还可以给她搞点花来。那天,当父母一起来看望维菲迦时,她便要他们给安也送点花来。
正当维菲迦和安用完晚餐,鲜花就送来了。
“又给你送花来啦。”安笑着说。
“不,这回可不是给我的。”维菲迦看着卡片说,“这是给你的!”
安默默地长久地凝视着鲜花。她的手指在浅蓝色的靴形磁瓶上抚摸着,又轻轻地触摸着每一朵插在瓶中的艳美的玫瑰花,似乎想把这一切深深在铭刻在心上。
“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安终于柔声问道。
维菲迦有点窘,对她来说,这一点好意双算得了什么呢!
维菲迦在1976年生的儿子成了她和克劳斯·穆勒的独生子。将近21年来,他用爱和欢笑充实了克劳斯夫妇的生活,使你我感到心满意足。但是,1997年4月复活节的一个早晨,经过一场与癌症进行的漫长而又痛苦的搏斗之后,他静静地死在克劳斯夫妇的怀抱之中了。
丧礼是在家中举行的,当维菲迦孤零零地跟儿子呆在一间弥漫着玫瑰花香的屋里时,有一个信差送来一小磁瓶鲜花。直到乘车上公墓去的路上,维菲迦才看到那张卡片:“献给斯柏·穆勒——与你同一天出生在纪念医院里的孩子和他的母亲谨上。”
这时,维菲迦才认出,多年前她送给一位忧郁的年轻妇女的那只靴形磁瓶,今天又一次插满了玫瑰。她和安早就失去联系了。安也根本不认识斯柏,更不知道斯柏患病。那么,安一定是看到报上的讣告才送花来的。维菲迦把卡片递给坐在身边的母亲,母亲也想起来了。
“这正是友爱的回报。”母亲缓缓地说。
几天后,克劳斯夫妇和家里人一起上分墓去给斯柏扫墓,那瓶玫瑰还在墓边,上边堆放着高高的花圈和花枝。
“怎么会有人送这玩意作葬礼,”有人在说,“如果是为祝贺新生儿,那还差不多。”
“它原本就是祝贺新生的,”克劳斯静静地说,“斯柏降生在永生之国了。”维菲迦吃惊地瞅着他。她知道,对一个从来没有直率地谈及这类事情的人来说,讲出这些话绝对不会是轻而易举的。
克劳斯抽出鲜花,将那只靴形磁瓶递给维菲迦。维菲迦捧着它,就像当年安所做的那样,用手指抚摸着它,一边思索着它所包含的种种含意:她想到岁月流逝,但友谊之树依然常青;她想起了记忆长河中的感激之情;还有最重要的是新生的希望。现在,正是这些在安抚着她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