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站在阳台上，忽然，掉到怀里一朵花。

那天，我坐在黄山上，忽然，掉到怀里一朵花。

那天，我睡在垃圾堆里，醒来，看到怀里有一朵花。

第一朵花是黄玫瑰，我忧伤的黄玫瑰。

第二朵花是白玫瑰，我纯洁的白玫瑰。

第三朵花是黑玫瑰，我喑哑的黑玫瑰。

 

那天，我遇到你，忽然看到，你飞起来了，飞的很高很高，我仰头看着，看着你一点一点消失在天上。我揉着涨痛的眼睛正要低头，你却忽然就落到了我的怀里。

你的衣襟抚动我的发梢，你的双手从上到下抚过我的双颊，你的双脚顺着我的领口插进我的怀里，

你温润的肌肤轻轻贴住我的胸膛……

天哪！我的胸膛瞬间鼓涨与饱满。那种眩晕的、涨痛的、迷醉的、爆裂的；炽热的、寒凝的、气绝的、洞穿的；死去活来的、粉身碎骨的、嚎叫与唾手而弃的十万种感觉在一瞬间你让我尝遍。

 

你轻轻的照我脸上吹一口气。

那是荷的清香夹杂着地心的清凉。那口气吹来，我醒了。

我问，你是谁？

你说，我是你怀里的一朵花！

我哭了。我的花，我的爱，你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知道，你是多么了解我，你是那样给我虚荣！

其实，你哪里是掉到我怀里的一朵花，你知道吗，你是我一万年求来的。

在一万年前，我把我的脚劈成柴，供玉帝烤火，在五千年前，我将我的手熬成蜡，供佛祖点灯，  

在三千年前，我将我的心捻成灰，给一粒种子做肥……我求，我哭，我的血化成雨，我的泪化成雪，我的一张脸化成纸——在风吹来的时候护住你，这才求来你今天落到我怀里！而我仅仅求你，在我怀里，只呆一天！

 

花儿，我怀里的这朵花。

花儿，你在我怀里为什么 为什么 我一直都放不下！

 

附：原文

 

一读旧作，总是哂笑。

 

酬愿五篇

 

1、

一根草的酬报

 

我送你一根草。

我又送你一根草。

送你第三根草时，你当着我的面，放到嘴里，吃了。

像咀嚼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你说，“我嫁给你吧”。

我吃惊的看着你。阳光金色的沙子哗哗的突然砸在我的头上。我的心像拽不住的小鹿，噌噌的撞击锁骨。我说，“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你说，“从你给我送第一根草时，我就喜欢吃草了”。

你说，“我知道你的钱只够买一根草。”你调皮的问我，“你几天没有吃饭了吧？”

我的脸红了，我问，你怎么知道？

你伸出手，按住我的胸脯，盯着我的眼睛说，“它告诉我的！”

我闭上眼睛，头晕目眩，双眼热泪忱忱，“啊，上帝，饶了我吧！”

我们结婚了。

结婚了，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能给你唱一首歌：“人家的闺女有花戴，爹爹我没钱不能买，割了二尺红头绳，给我的女儿扎起来，扎呀吗扎起来……”

爱人，你听到我歌声中的凝咽的吗？

 

2、

 

掉到怀里的玫瑰

 

那天，我站在阳台上，忽然，掉到怀里一朵花。

那天，我坐在黄山上，忽然，掉到怀里一朵花。

那天，我走在天安门广场上，忽然，掉到怀里一朵花。

那天，我睡在垃圾丛中，醒来，看到怀里一朵花。

第一朵花是黄玫瑰，啊，我忧伤的黄玫瑰。

第二朵花是白玫瑰，啊，我纯洁的白玫瑰。

第三朵花是黑玫瑰，啊，我暗哑的黑玫瑰。

第四朵花是红玫瑰，啊，我炽热的红玫瑰。

那天，我遇到你，我忽然觉得，你飞起来了，飞的很高很高，我仰着头看着，看着你一点一点消失在天上，我揉着涨痛的眼睛正要低头，你忽然就落到了我的怀里。

你的衣襟抚动我的发梢，你的双手从上到下抚过我的双颊，你的双脚顺着我的领口插进我的怀里，你温润的肌肤轻轻贴住我的胸膛……天哪！我的胸膛瞬间鼓涨与饱满。那种晕眩的、涨痛的、迷醉的、爆裂的、炽热的、寒凝的、气绝的、逼厌的、洞穿的、粉碎的、死去活来的、欲仙欲死的、嚎叫与唾手而弃的十万种死去活来的感觉在一瞬间尝遍。

你轻轻的照我脸上吹一口气。

那是荷的清香夹杂着地心的清凉的一口气。那口气来过，我醒了。

我问，你是谁？

你说，我是你怀里的一朵花！

我哭了。我的花，我的爱，你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知道，你那么了解我，你是那样给我虚荣！其实，你哪里是掉到我怀里的一朵花，你知道的，你是我一万年来求来的。在一万年前，我把脚劈成柴，供玉帝烤火，五千年前，我将手熬成蜡，供在佛祖面前点灯，在三千年前，我将心捻成尘，给一粒种子做铺……我求，我哭，我的血化成雨，我的泪化成雪，我的一张脸化成纸——在风吹来的时候护住你，才求来你今天落到我怀里呀！而我仅仅求你，求你陪我呆一天就行！

花，花，我怀里的一朵花。

花，花，我怀里怎么一直放不下？！

 

3、

草根下的宝石

 

我笈着一双草鞋。从四面来到八方，从天高来到地阔，从易水来到兰阳。我困了，躺在丝绸般铺展的悲悯的浮花的大地上。

好长好长的梦啊，好迷离的沉醉，好幸福的遗忘，好自由的开放，好自觉好舒畅的绿色、生机、精、气、神的注入。一觉醒来，我浑身通泰。

想翻滚，想嚎叫，想亲吻每一寸土地，想埋在花海里。也许，也许，我可以和花订一个契约，让我身下的这片花离开，让我身子不伤害一丝生命。那么我就可以躺下来，在花丛中死。

我不能覆压那些花，那是多么美丽的生命。它们，它们看着我我就足够幸福了。我知道花会歌唱，在夜里，在它们想唱的时候。

突然，我感到我的头下有东西从土里钻起来，我还没有来得及起身，它就锐利的锥击我的头皮。

我翻身坐了起来。

我看到，一个晶亮的宝石，坐在草根下，看着我，笑。

“嘿！”，宝石对我说话。

“嘿！”，我回应它。

我走惯了奇谲的路，见怪不怪了。

“你是谁呀？”我问。

“我是你的宝啊”。宝石笑一笑，盯着我的眼睛说。

“我的宝？”，我反问。

我笑了。

我抽出脚下的草鞋，拿起来，两个被长路磨破了的草鞋有两个大大的窟窿。我把两个草鞋贴我脸上，窟窿里露出两只眼睛，我笑着说“我的宝是它！”。

宝石笑笑，它认真的盯着我，看我笑够了，说，“我真的是你的宝，不信，我问你几句话你就知道了。”

我说，你问吧。

它说，你看我一眼，认真看一眼。

我看它一下，很快躲开了，它的眼睛那么纯净明亮。

它说，“你要认真看我一眼才是。”

我聚起精神又看它，看着看着，脸红了。我觉得从脸到脖子一阵阵翻起红浪。

宝石说，“现在，你把手放到心上，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

我把手放到心上。

“看到我，你心疼吗？”，宝石问。

它的话还没有落地，我的心就疼了。我强装笑颜，但是心却像被尖锐的玻璃划过。我的脸一阵白紫，一阵青苍，一阵潮红。

宝石问：“你握一下我的手，看看是不是感到平静幸福？”

我蹑蹑的向前挪动，握住它的手，我感觉它的手好温暖啊，我不敢看它的眼睛，所以我索性闭了眼睛，这时，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和平静。

宝石说：“现在你丢下我的手，看看是不是感到很空……过一会……你感到骨头像散了架……你觉得肋骨少了……少了很多根……你的胸膛感到没有力气。”

我丢开它的手，一会儿，它描述的感觉就来了。我惊慌失措，赶紧抓住它的手，盯住它的眼睛。我知道它可以给我幸福和力量……但是，我看它一眼，就又害羞了。我再次闭上眼睛。

“现在，我问你”，宝石说，“就这么闭上眼睛，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愿意”，“愿意！”，我赶紧点头。

宝石笑了。

“其实，我是一朵花，一朵普通的花”。宝石说。

说完，它变成了一朵花。

变成花的宝石真的很普通，在一片花海里，完全没有什么特别，但是，我还是一下子一眼认出了它，一下子抱住了它，我不敢再松一下手，我喃喃自语：

“你不是花，你不是花。你是我的宝，你是我眼里的宝，心里的宝，命里的宝……没有你，我的生命会虚空和疼……”。

 

4、

当芦苇遇到花

 

你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你是我的晨昏、日月、阴晴；你是我的成长、期待、梦想；你是我仰起脸的开放低下头的厚朴；你是我冷时的拥抱温暖时的亮翅；你是我风起时的紧张梦醒后的痉挛。

我知道许多爱情故事，我知道牡丹花和牡丹树怀着同样坚贞神圣的信念，互相抛弃了对方。不，我们不能叫抛弃，他们是在互相支撑中，因疲倦而相互厌弃最终走上死亡。

牡丹树一直不敢说，它的心太大了，承诺太多了，所以它托起的是一个瑰丽虚荣繁华的牡丹花。

牡丹花也不敢说，干吗给我那么多不能实现的承诺，没有精神，就不要托起奢华，所以它失落和感动中给牡丹树以安慰，它开起它能力所达到的最大的花朵，让路人一瞥中给牡丹树以赞美。

短暂的因缘过去，牡丹花变成了尘，尘随了水，来到河边，河边有茂盛的芦苇，芦苇的歌唱和芦苇花的舞蹈让尘惊奇和羡慕。它讨教芦苇和芦苇花幸福的秘密。

芦苇说，我要长高，才可以让我心头的花不被水淋湿。

芦苇花说，我要求的渺小轻盈纯洁，才可以让芦苇最少的浸在水深火热里。

尘羞的沉入了河底。

所以世界上最美丽的歌唱是芦苇的歌唱，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叫芦苇花。

芦苇花又叫梦中的花朵。

 

5、

尘世中感恩的祈祷

 

我的神啊，你让我爱上一个人，就是你恕了我过去的罪。如果你没有恕我的罪，那就求你让我在夜里疼痛，但你不要让我的呻吟惊醒了我的爱人。如果你不愿意，那就要让我远离我爱人时疼痛，但不要让我疼死，因为我的爱人瘦弱，她需要我夜里和冬天给她暖脚。

我的神啊，你让我爱上一个人，就是你觉得我的爱人是可爱的。你就要天天在我头顶启示我，当我疲倦时，你给我力量；当我愤怒时，你让我声音暗哑；当我软弱时，你就用敲打男人的锤子敲打我的骨头。

我的神啊，你让我爱上一个人，求你将砖头放的近一些，因为我要给我的爱人盖房子。我的身子不足以给她取暖；求你将苹果放的近一些，我不吃，但是我的爱人需要面色红润；求你让我们家的麻长高，猪羊长得又肥又壮，因为我要给我的爱人织布，我要给我生育的爱人熬汤。如果你不能将砖头放的近一些，不能让我们家的麻长高，猪羊长得又肥又壮，那么你就让我像马那样跑的快，让我像驴一样有耐力，这样，我可以更多的耕种和收获。

我的神啊，你让我爱上一个人，求你让我们白头偕老，因为不管没有谁，地上地下都会不眠。如果必须一个人先走，求你让我先走，但是你要保证让她忘记我的好，保证再给她找一个比我好十倍的男人。

我的神啊，你让我爱上一个人，就求你让我变成一个完美的人。求你让我光亮坚定，求你让我智慧喜悦，求你让我一年365天宽厚仁慈。如果你不能让我完美，求你让我爱人生我的气时明白，我闭着眼时也在爱她。我永远不会厌弃我的爱人，即使她生病困厄弃智，如果我冲撞了她，求你在耳边告诉她我爱她并让我吻去她眼中的泪，如果我背叛了她，不管什么理由，我的神啊，求你让我在她面前一节节烂掉。

我的神啊，你让我爱上一个人，求你验证我的每一个诺言。求你给我爱的宗教，让我洁净；求你给我智慧，让我丰富；求你给我健康，让我给我的爱人每天做一汤一水。

我的神啊，你让我爱上一个人，就不要讨厌我的贪得无厌。如果你觉得我贪得无厌，求你把我来世的福挪到今世，把我来来世的福挪到今世，你可以把我一万世的福挪到今世，如果还不够，你也不要厌弃我，求你在我死后，让我进炼狱，偿还你的债。

啊，我的神，我的父，我万能的上帝，阿门。

 

2006-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