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

 

散生活，一月记忆。

 

周一

   

    如果我醒来时很高兴，我就会躺在床上傻想一会，哈哈哈笑了。我想到了这些天发生在我身边的好事美事，人们多可笑，生活多幸福，哈哈哈哈。我还会想到那些美丽的兄弟姐妹们，今天请谁吃饭？我一边从信封里抽出几张新钱，一边想。经常，这个时候就会有电话打来。我知道这是个美丽的电话，因为一般人是不敢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的。于是，我顺势仰头倒在床上，两眼看着天花板，接起电话。

    “谁呀？”

    “你说我是谁呀，叔叔干什么呢？”

    “我，我，哈哈……”

     我最怕一起床别人问我干什么啦，我没有工作，不被人需要，又没有女朋友要哄，你这样问我不是为难我吗？我有一点幸福的小尴尬但是我决不表现出来，于是我说：“我，我，我我写诗呀。”

    “哈哈，叔叔写什么诗啊？”

    “情诗啊。”

    “给谁写的啊？”

    “干嘛告诉你呀？哈哈。”我干笑两声。

    说了很多话，我胡言乱语，孩子也胡言乱语，胡言乱语的话轻松而甜蜜。

    最后，终于说到饭上了，大多是我忍不住的，我说：“傻孩子，叔叔请你吃饭吧？”

    “好啊。”

    “那好，叔叔现在出发，中午见。”

    “叔叔不写诗了？”

    “不写了。”

    美食比诗好，酒比诗好，美人比诗好。如果有这些，我写这劳什子诗干什么？！我洗了脸，刮了胡子，屁颠屁颠坐上车去赴吃饭之旅。这时，我开始想着吃，怎么吃，吃什么。

    说起来，吃饭也累呀。

 

周二

 

    中央电视台天气预报说今天济南地区有雨。

    山东电视台天气预报说今天淄博地区有雨。

    淄博电视台天气预报说今天沂源地区有雨。

    沂源电视台说今天夜里有雷阵雨。

    我在一个农家小院里，躺在一张木板床上，等着雨下，等着雨下大。我和这家人的两个儿子说好了，如果雨下大了，雨停后，就把我连同床一起抬到院子外的路上去，不管我睡着没睡着。雨后，院子外的路就成了河，不浅不深正好淹半个床腿。

    躺在床上面我会反复咀嚼“水床”这两个字，反复咀嚼，但咀不烂，也不会深想。

    会觉得美。姿势。流。空明。上上下下都贴着身子流去。会觉得非常非常美。

    如果我睡着了，我觉得我会追着水流见到我爱的人。如果我醒着，我觉得我的思想随流水的自由漂流会遇到我爱的人。如果半梦半醒，我决不会主动睁开眼，我会抱着能抱住的，倦曲在床上。

    等了一晚上，没有雨。

 

吃饭

 

    早上炖了一个鱼汤，乳白色的鱼汤。

    不想吃。

    又呈上两个山鸡蛋。

    不想吃。

    又送我一个青椒丝。

    不想吃。

    又送我一碗小米粥。

    不想吃。

    又送我一个芝麻烧饼。

    芝麻烧饼让我想起当年和爱人调情的话：你的脸是我爱吃的烧饼。想到这，默默。

   

    中午在湖中吃了桃，鲜桃。

    吃了鸡，炖山鸡。

    我不爱吃鸡，只吃了鸡的心。我没有心，吃心补心。

    还吃了一个什么鸟，也许是两只，鸟是切碎炒的，奇香。后来知道是一种叫“雎鸠“的鸟，杜局长说，这就是《诗经》中那个叫关关雎鸠的鸟，听了，反而有点伤心。

    在河之洲，没有人求。

 

    晚上吃烤全羊，吃羊肉串，吃烤鱼，吃话。一个朋友听说我这么腐败很嗲很嗲的批评我，我很舒服很舒服的接受，并借此机会逃过几杯酒不理身边的任何人，我没话找话极尽语言天赋和无辜装傻之能事，让他批评我。

    吃了很多话，才知道，话那么好吃啊。

    明天怎么吃？吃什么？什么时候吃？和什么人吃？吃不吃？真是个难题。

 

周三

 

    因为下午要见一个人，早上醒来就开始了酝酿情绪，这个人是我喜欢的，我准备了和他要说的话，要请教的问题，要开的玩笑，要发的嗲——不恶心人但一定要够酸的嗲，要走的路，要调起我们的胃口但决不可以奢侈到蔑视劳动的美酒美食。

    可是，忽然，一个朋友来电话说中午要和我一起吃饭，说要请我，语气坚决急不可待。

    我的臭毛病又犯了，我在嗯嗯啊啊中不知不觉就答应了他，放下电话后，一阵懊恼。

    我怎么能中断了一个美好情绪呢？我酝酿了这么久，我埋下了那么多伏笔，我已经想到了那么多预期的美好。

    我能够在同一天，用两个情绪、两张面孔、两种状态、两个气场见人吗？显然，不能。

    想了想，发了一个短信，找了一个自己都感到好笑的理由，推了。

    发了短信后，心情立刻高兴了起来，继续想下午要见的人，幸福的歪倒在沙发上。

 

周四

 

    宾馆门口，是一条河，澄明澄明的。

    老杜接我去吃饭，一推开宾馆的旋转门，就看到了那条河，澄明澄明的，让人喜悦。

    “老杜，这条河干什么好？你猜。”我的傻劲上来了。问老杜。

    “洗澡不挺好的么？”老杜看着我说。

    “不”我说：“我觉得抱着老婆一起跳河挺好的。”

    多好的河啊，除了爱情，谁也不配和它嬉戏。

 

一天

 

    我的左边一条河，水混。我的右边一条河，水清。

    水混的叫沂河，水清的叫白马河。

    河水在我的前面交汇，汇成一个不大的湖。湖中正对我的地方，有一个伸入湖中的小码头。

    我睡在一个石板上，石板在一片草丛中，草丛里，有几棵稀疏高大的树。

    中午醒来，我看到左边有一位大姐在岸边捞水草。

    下午醒来，我看到右边有一位大姐在种树。

    傍晚醒来，我看到我的正对着我的脚地方多了一片玫瑰丛，看到一片新翻的土地，温润温润的。

    如果不怕玫瑰刺伤了腿，真想从新翻的土地上跑过去。

   （对了，又忘了。中午醒来，吃了一个肚子那么大的西瓜。

    对了，又忘了，中午醒来，对面织女洞撒了一泡尿。

    对了，又忘了，湖的对面是座山，山上有一个织女洞。据说，那里，演绎了牛郎织女最古老的爱情传说。）

   （晚上补记）

 

周六

 

    西瓜真是个好东西。把西瓜皮最外面薄薄的一层削了，晒干，可以泡茶喝。可以治咽喉炎。特别适合在城市的烟尘里穿梭的人。剩下的瓜皮，可以切成丝，放些蒜、香油、醋、凉拌。也可以炒，最好放了辣椒，椒丝切的要细。也可以烧汤，甜的咸的都可以。不管怎么吃，西瓜皮都是如此美好的食物，温润，清脆，甜蜜，弱弱的筋道，像河流的童年。

    西瓜瓤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西瓜籽用水洗过放在阳光下晒了，剥了皮不剥皮都可以放到嘴里，吃。

    在将西瓜皮切丝前，我还喜欢，躺在椅子上，随手拿个围巾往脖子上一围，把西瓜皮往脸上一盖……这可是极好的美容产品呢！况且，可以在黑暗的甜蜜中做一个梦。

    今天女儿出门前抱了一下我，高兴得说：“爸爸，你的身上有好温暖好善良好甜蜜好幸福的味道哦。”我说，“是吗？”心里好幸福。

    女儿不知道，中午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吃了一个10多斤重的西瓜，用西瓜皮敷了脸、脖子、肚子、脚、腿、全身。

    一个西瓜也可以让人幸福。真好。

 

周日

    蹲在厕所里，我解着大便，有点干，我要使点劲，于是我一努力，喊出这样一句话来：

    “考拉我爱你！”

    我被我的声音吓怕了，真亮啊。

    擦了屁股，站起来。看到镜中的自己，哈哈哈哈笑了。

    羞红了脸。

    考拉是谁？干嘛告诉你！你爱考拉吗？爱呀！考拉是谁？不知道。不知道还说爱人家？管得着吗！那你个臭嘴说爱考拉？是啊，我遇到爱的人我就叫她考拉，如果她不同意，我就喊她“啦啦”、“剌剌”、“拉拉”|“落落”、“辣辣”、“邋邋”、“嘎啦”、“咖啦”、“考拉”、“小考拉”、“小小拉拉”、“小小邋遢”、“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也许我喊她“小白兔”而我心里喊她“考拉”，你管得着吗？

    这一刻，我谁都不爱，我只爱考拉。

    哈哈。

 

宾馆后面是个小山

 

    我住的宾馆后面，是个小山。

    高兴的时候，我就坐在山坡南面，看宾馆里忙忙碌碌花枝招展婀娜多姿的女服务员。看走过宾馆的人，他们那么美那么美那么美的人那么多，那么丑那么丑那么丑的人那么少。

    不高兴的时候，我就坐在山坡北面，我看到的是座山，山的那边是山，山的那边还是山……眼睛可以望瞎，但望不穿，更望不穿思念。

    小山项上，有个亭子，亭子里有一个双人床大小的石板。看第一眼我就想，如果有爱人，和她在石板上做爱多好啊。敞亮、通透、静谧、满眼绿色，只有做爱，才对得上这美好河山！

    我们做爱时，会拆了亭子。我们是阳光雨露，正大光明，不需要遮掩。

 

红酒

 

    朋友从法国给我带来两瓶红酒，送给我的上午，我就打开，喝。

    嗯，好酒。我喝了一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是日薄西山了，看到敞开着的半瓶酒，怎么办呢？哼嗯，想了想，倒进盆里，洗脚。

    晚上，朋友请我吃饭，我坐在后座上，突然，把脚翘到前面座位上，兴奋的喊：“你们闻闻我的脚，看有没有法国红酒味？”

 

造句练习

 

你们失恋只是失去了一个女朋友，而我失去的却是老婆。

 

醒了，睁着俩眼看天花板。天花板里有一个你，就是掉不下来。

 

我可不可以给你做影子啊？不说话，不争取和你一样的高度，安静的追随你，不弃不离的跟着你，你和别人调情我也安静的祝福和喜悦，或者，装作看不见。

 

有一天我这样想

能不能像鸟儿一样

站在树枝上

看远方

爱上一个人

没有希望

也不忧伤。

  

选一条小溪，躺下去，顺流而下里想念你是不是更好？闭上眼睛，漫无目的，不对，你就是目的。在目的里丢，知道要丢，就为了丢，一定会丢。

 

想你了，我站在河里洗手时，很干净很干净的想你。

 

在山上，我倚着一棵树，休息，一低头，看到湖水中的我，头发已经斑白了，哦，我再次倚着树，皑皑白雪里，想你。

 

每天，最想做的事情是：

我用舌头，堵住你红唇的枪眼。

偶尔，用舌头在你胸脯上习字

做为副业。

 

在墙上钉一颗钉子，把自己挂上去，在旁边与上：雨具、枕头、床上用品，多功能生活用品、白金信用卡、XXX专用。

 

大雾从山上跑过来，像跑来一群羊羔。

 

我抱着被子睡着

醒来，才知道

抱的不是你

 

我抱着你睡着

醒来才知道

抱的是被子